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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怕,不能怕。兵来将挡,水来土堵,凡事总得有个解决的法子。他咳嗽了一声,想把老橛头和来路带给他的惊慌咳掉。谁知来路惦着种药的事,按捺不住地先给问上了。
水二爷只好道:“来路,不是我水老二心狠,这种药的事,真不是你干的,想想你那屋,能让人放心?”
来路最怕二爷说这话,一听,哭声就给出来了:“二爷呀,你就行行好,给我来路一条活路吧。来路要是再挣不到点钱,日子,可真就搁土崖头上了。”
水二爷轻轻一笑,他知道斩穴人来路是个会说软话的主儿,日子搁土崖头上,穷是真,苦也不假,可真要让来路把日子搁土崖头上,怕是天爷往后不打雷哩。这来路,是个能把一座山背起来走的人哪!二爷心里,忽就涌上一层悲,对来路的悲,对丫头拾草的悲。要说,别人的日子他不清楚,这来路,清楚着哩,清楚得很。唏嘘了一阵,道:“回吧来路,原回你的西沟去,药,不种了,缺啥,差啥,跟管家支个声,拿去就是了。”
“使不得呀,二爷——”
若不是管家老橛头拦挡得快,来路扑通一声就给二爷跪下了。“使不得,二爷,万万使不得,我来路一辈子,就怕个别人施舍……”
“来路!”二爷恨毒毒喝了一声,又觉自己声音重了,缓了口气道:“算了,你这号死脑筋,一辈子,怕就是土里刨食的命。”
凉州往事 第十节(1)
药说种就种。
青石岭上好不热闹,不只是热闹,简直就像换了个世界。对种药的新鲜加上水家许诺的银子,让人们一下对青石岭充满了神往。站在山巅上,每个人的眼都是发着光的,那是对银子的光,对神秘中药的光。两个药师按水二爷的吩咐,各自挑了人,按事先计划好的地,开始忙碌了。望着山上突然热闹起来的景儿,水二爷捻着胡须的手忍不住发出一阵快乐的抖。对种药,水二爷是有自己的打算的,这打算,一半露在明处,一半,牢牢地藏在心里。
“孔杰玺,你这是往我水家门上栽摇钱树啊——”
水二爷阴阴地发出一片子笑。
还没笑完,猛听山洼里响出一声,抬头一看,见是丫头英英在追野兔,狡猾的野兔逃脱了她的追踪,气得英英拿炮肚子冲远处的羊发泄哩。
这丫头,啥时才有个正形!
水二爷心里抱怨了一声,将目光扯得更远。山洼里,受惊的羊群像是突然散开的云,一下就把山野给弄得丰盈多姿,几朵云晃晃悠悠的飘着,像要掉下来,却又把更虚幻的景致染给山野。这青石岭,真是一块福地哟!水二爷望了几望,心里,对这片土地就感激得要掉热泪了。
白日的喧嚣过后,夜晚便不声不响地来了。一到夜晚,水家大院便成了另番样子。
后院里早已安静,种了一天药的人们喝完糊糊早早就躺草铺上睡了,斩穴人来路却睡不着。他刚打儿子拾粮那儿来,儿子拾粮夜黑里睡马厩边上的草棚里,添草喂料照管牲口方便。来路原想跟儿子说上一会话就能睡着,没想,一躺到草上,心就给活跃了,身子,也跟着活跃。翻了七八个身,还是睡不着,索性坐起来,听风。青石岭的夜风跟西沟不一样,西沟的夜风是哑的,空的,瘪着肚子的,这青石岭的风,就鼓鼓的,实腾腾的,真有个风的气势。风吼得来路心里一鼓荡一鼓荡,白日里的劳累连同夜黑里的孤单全给荡没了,剩下的,就是那个活生生的希望。
希望。
来路翻起身,出了专门为种药人搭的草棚,又往马厩那边去。儿子拾粮也没睡,睁着双眼望天,一听爹的脚步,腾地翻起来。
“咋不睡?”
“睡不着。”
“我也睡不着。”
“喧喧。”
“嗯。”
父子俩盘盘腿儿坐下,又喧。就听来路说:“娃,这个机会不能放过,你想想,再想想,人经几辈子,谁听过药能种?可真就能种,哟嘿嘿,白日里那个种药的架势,可喧腾哩。”来路脸上漫上一层神往。尽管夜很黑,那层红润润的向往,还是把儿子的心给照亮了。
“爹,我想了,明日个我就跟东家说。”
“不成,娃,我思前想后的,这事不能跟东家说。”
“咋?”
“娃啊,你年岁轻,对水东家,你还嫩着哩。爹问你,这挑来的二十个人,你看出什么了?”
拾粮思谋了一会,摇摇头。
“没看出是不?爹告诉你,这二十个人,甭看一个个壮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