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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依旧跟在阿肴屁股后面捣蛋,短短数月把几年的骂都挨完了,连张晏然都朝他唉声叹气,不过仍拦不住他们飞扑下水、跑跳上树,并肩躺在桑葚树底,数洒落在脸上的、一片片金箔般的阳光。
有风吹麦浪,将大地和云揉成一样的形状;有暴雨来临的前夕,空气里都是潮湿的水腥味;有长风沛雨,有艳阳明月,有生命力独享风流的时节。
不过呢,还是有沈珺同阿肴在一起更好,阿肴太容易受伤了,疯起来就好像今天过去明天就不会再来一样。
幸好幸好,他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冷战终于偃旗息鼓,青竹拉着二人在槐树下结拜,后来他痴迷于白蛇传,开始唤沈珺“小白”。
他给沈珺和洛肴都取了独一无二的昵称,常常畅想以后的事,说起明年要如何、后年要如何、长大成人又要如何,想要将他们三人密切捆绑,成为最好的、一辈子的、永永远远的好朋友。但他亦有种强烈的直觉,小白和阿肴终究都不会属于这里,他们总是要离开的,或许是性格使然,一个本就性子淡淡,一个经历了太多告别,使他们通常将分离看待得轻巧。
张晏然却说孩子嘛,总是要远走的。
阿肴偶尔也会用开玩笑的口吻:“你太认真,可认真得过了头,就会显得天真了,小蛇。”
青竹心说我本来就是小蛇,就像烧饼,默默地趴在山里等着人回来,区别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但当小白和阿肴陪他去寻那一见钟情的菜花蛇,被他问到“蛇妖能活多久”之时,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一百年对他而言不过弹指一挥间,所以:
“他们担心我舍不得。”
青竹喃喃自语,突然开始惶恐自己的岁月悠长,从而显得每一个在他生命经过的人都那般短暂,有人经历他的幼年、有人经历他的少年、也许会有人经历他的青年、他的暮年,可是却没有人能够陪他走完一生。
老道士们的离去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每当有人走了,其他人都会来安慰他,说很快就会再见,他们会在次日平静如常,依旧是诵经、除尘,似乎死亡仅仅生活中平淡不过的一件事。
可死亡分明是最趋近于永恒的事物,是哪怕次日来临,失去的一切也都不会改变。
青竹开始感喟为何他的时岁如此长久,他想象自己若不是妖,或许就只是抱犊山间最寻常的一条小蛇,他会在捕猎和冬眠中循环往复,那就不会是他感叹凡人生命之短暂,因为他也许都活不过人生百年;等他轮回后,或许会变成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中的一员,他根本就不会体悟到死亡,他只会看到日升和星落,春去和秋来,他会感受到时岁变换的美丽,却不会再觉得它无情。
他想长生或许是个劫难,这尘世喧嚣又孤寂,孕生万物却又空无一物,世间会因光阴腐朽变得枯燥无味,甚至关于往昔的记忆都会黯淡,一边拼凑,一边遗忘,忍受数以万计的离别。
生命漫长乏善可陈,不知为何那么多人对它趋之若鹜。
沈珺也不知为何,青竹和玄度都没有再苏醒的迹象。
雪倒是越飘越来了劲,覆盖在一人一妖冰冷僵直的躯体,像一层人间丧事常用的、单薄的粗麻白布。
他静默着伫立良久,等到从曾经恩师与曾经挚友体内流出的鲜血都涸冻,雪沫模糊了他们的面目,魂魄铸造的双生剑亦飘渺散尽,天地神魔间再无去处,才缓慢地俯身。>/>
在玄度死后,他终归还是拾起摇光。
但四下里也有一些轻微改变,譬如他衣裳血迹消失不见,但贯穿左掌的窟窿仍流血不止,隐隐作痛。他发觉自己看不懂万物有灵了,它何时来、何时走,如何生、如何灭,因为虚假与真实太过相像,于是殽杂了彼此边界,好似一个浑圆球体,人们总是无法清晰地定义终点,难怪连烛阴都会迷失于此。
更令人惴惴不安的,是他还没能见到洛肴。
沈珺提步往曲江池行去,云裳素衣翩跹而起,颀长身躯似雪色凝霜。他手握摇光——一柄很长的剑,剑上无尘,光华澄净足可鉴人,杀伐冷峻之意却是慑人。
倏然,他突兀地定住步伐。
沈珺先是看见自己,十余岁少年郎的模样,藏在长街拐角,遥遥与他对望,分明样貌稚嫩,还要强装老成。是了,当年初入鬼域门,过去与将来曾经相逢,然后少年的自己飞奔向洛肴和青竹,说他们终究是余生殊途。
紧接着,沈珺在古道另一端,看见朝思暮想的身影。
其实他从前很容易感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