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义庄(第1/2 页)
桑母枯槁的手如鸡爪,指尖几乎嵌进桑晚的肉里,声音饱含着恐惧:
“你问这个做甚,程娘子告诉你的?”
桑晚见她灰白的发丝凌乱垂遮面,露出的半只眼眶布满了泪水,心一抽:
“娘,事到如今,您别再瞒我了。我爹他是不是天玄门的人?是不是被镇国公府世子裴谨之所杀?”
桑母死死握住她的手,泣不成声。
“阿钧临死前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务必照顾好你们兄妹二人,切不可再掺和天玄门的事。没想到这个程娘子竟如此忘恩负义,她为何要将你拉下水啊!!”
“娘,你同我说是不是真的?”
“前些日子你大哥回来说你入了裴府,我便分外不安。难不成,你去的裴府,是裴谨之的镇国公府?”
桑晚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哽咽:
“娘,都是阴差阳错。我如今好好地在这呢。您先别哭。”
她扶着桑母半坐起,拿着丝帕为她擦拭眼角的泪:
“我爹真的是死在裴谨之的剑下?”
往事不堪回首,桑母叹了一口气:
“阿钧回来仅剩一口气,只来得及嘱托我照顾好你们。其余的事,我也是从程娘子口中得知的。”
桑晚拧眉,疑虑更甚。
“江湖事我一概不知,你爹一走,天都塌了。我每日一想起就哭,庆儿又不争气,染上了赌瘾…”
桑晚默默垂泪,家中变故就在一夕间。
“你爹死前握着我的手,同我说,莫让一双儿女为他复仇。江湖事江湖了,他此生入天玄门已无回头路,不希望你和庆儿再卷入其中。”
“可我竟不知道,程氏夫妇收你进铺子,竟让你也踏进这个旋涡里来。晚儿,镇国公府我们得罪不起的,我们速速收拾行囊回乡下吧,我不能让你出事。那裴谨之杀你爹时听说才十二岁,如此可怕之人,你不要再见他。”
桑晚拍了拍桑母手背,柔声安慰道:
“娘,莫怕。裴谨之不知道我是桑钧的女儿。”
“真的?”桑母有些难以置信,“可你又是如何去的裴府,这裴谨之又怎么会来的沣水?”
桑晚将当日程娘子所设的套,对着桑母一一道来。怕她担忧,省去了许多惊险求生的环节。
桑母一想,更觉得不对,用力将桑晚往外推:“走,晚儿。就算他现在不知道你的身份,日后也会知道的。你快逃!”
桑晚抱住她:“娘,你冷静些。他如今是个病秧子了,我一个指头都能推倒他。”
“阿晚,莫要浑说。你是个娇滴滴的女娃儿,如何能打赢他。那什么劳什子诏书与我们无关,莫要掺和进这些污糟事。想想你爹,他死的时候还不到四十岁,正是大好的年纪。好端端的一个人啊,就这么没了。”
说着说着,桑母又垂下了眼泪。
她如今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惟盼着一双子女安好,便死而瞑目。
“娘,你看看我,多机灵啊,没几日便能从裴府全身而退了。你要信女儿,一切都会好的。”
桑晚心疼得很,抱着母亲撒着娇。
“苦了你了,孩子。”
桑母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
“我如今没别的,就盼着你哥能迷途知返,重新做人。明日你去寻一寻他,劝他将你嫂子和侄儿早些接回来。咱们一家子团团圆圆的,有多少债一起想法子还。娘虽说不能走路,但眼睛还好使,我可以接一些绣活在家做,也能挣点银子。”
桑晚心头一阵酸涩,好在桑母还不知道桑大庆欠了多少钱。
五百两,怕是她将眼睛绣瞎了,也还不完。
“好啊,娘,您快歇着,我去寻他。”桑晚应着。
不待明日了,既在义庄,自然是要趁着夜色去寻他。
*
桑母睡着后,桑晚回屋和衣躺了一会。
她知道的并不多,唯一有用的是一点:
桑钧并未说过杀他的人是裴谨之。
这都是程娘子说的。
以桑晚对她的了解,未必没有猫腻。
可不是裴谨之所杀,又会是谁呢?
想到此,桑晚蓦地坐起,浑身冷颤。
糟糕,她怎会为裴谨之辩驳了?
桑晚疯了似的挠了挠头发。
心头像是压着千斤巨石,她实在无法入睡,换上深色的衣服,蹑手蹑脚地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