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史记孟子荀卿列传(第2/3 页)
公说:我读《孟子》一书,读到梁惠王问“怎样才对我的国家有利”时,总是放下书本而感叹。孔子很少谈论功利,就是为了时常防范产生功利思想的根源。所以说“依据功利来行事,会招来很多怨恨”。从天子到普通百姓,喜好功利的弊病又有什么差别呢!
孟轲是邹国人,师从子思的弟子。学业有成后,他去游说侍奉齐宣王,宣王没有任用他。到了魏国,梁惠王对他的主张也不认同,认为他的言论迂腐、空泛且不切实际。在那个时候,秦国任用商鞅,实现了富国强兵;楚国、魏国任用吴起,战胜了敌人,使自己变强;齐威王、宣王任用孙膑、田忌这类人,结果诸侯都到东边来朝拜齐国。天下正致力于合纵连横之事,把擅长攻伐当作贤能,而孟轲却称述唐尧、虞舜以及夏、商、周三代的德政,所以他所到之处都与当时的执政者不合。于是他回去和万章等人编次《诗经》《尚书》,阐述孔子的思想,着成《孟子》七篇。在他之后有邹子这类人。
齐国有三个邹子。前面的邹忌,凭借弹琴的技艺得以求见齐威王,并趁机谈论国家政事,被封为成侯,还接受了相印,他比孟子出现得早。
其次是邹衍,在孟子之后。邹衍看到各国君主越发荒淫奢侈,不崇尚德政,不能像《诗经·大雅》里所倡导的那样先端正自身,再推及百姓。于是他深入观察阴阳变化,创作怪异迂阔的变化之说,写成《终始》《大圣》等十余万字的篇章。他的话语宏大荒诞,不合常理,一定是先从细小的事物验证起,然后推而广之,直至无边无际。先是从当今往上叙述到黄帝时代,这些是学者们共同探讨的,大体上是论述每个时代的兴衰,因而记载了其中的吉凶预兆及相关制度,再推到更久远之前,直至天地还未产生,那幽远昏暗得无法探究源头的时期。先列举中国的名山大川、深谷里的禽兽、水土所产之物、各类珍贵的东西,进而推及海外人们看不到的事物。声称开天辟地以来,五行的德性相互更替,治理国家各有适宜的方式,而且祥瑞的应验就像这样。他认为儒家所说的中国,在整个天下里只占八十一分之一罢了。中国名叫赤县神州。赤县神州内自身有九州,就是大禹所划分的九州,这不能算作天下的州数。中国之外像赤县神州这样的地方还有九个,这才是所谓的九州。在这九州之外有小海环绕,人民和禽兽都无法相互往来沟通,像一个区域里的,就称作一州。像这样的共有九个,外面还有大海环绕,那是天地的边际了。他的学说都是这类内容。然而归结起来,必定是落脚到仁义节俭以及君臣、上下、六亲之间的相处规范上,只是起初说得很泛滥罢了。王公大臣们刚看到他的学说时,很受震动,想着去遵循,但后来却没办法施行。因此邹衍在齐国很受重视。他到魏国时,梁惠王到郊外迎接,行宾主之礼。到赵国时,平原君侧身引路,亲自擦拭坐席。到燕国时,燕昭王拿着扫帚在前清扫道路,请求把他列入弟子的座位来向他学习,还修筑碣石宫,亲自前往拜他为师。邹衍着有《主运》篇。他游历各国诸侯时受到的尊崇礼遇如此之高,这怎能和孔子在陈、蔡受困,面有饥色,以及孟轲在齐、梁处境困窘相同呢!所以周武王凭借仁义讨伐商纣而称王天下,伯夷却宁肯饿死也不吃周朝的粮食;卫灵公询问排兵布阵之事,孔子不回答;梁惠王谋划攻打赵国时,孟轲却劝说他像周太王离开邠地那样避让。这难道是有意迎合世俗、苟且求合吗?就好比方形的榫头要插入圆形的榫眼,怎么能插进去呢?有人说,伊尹背着鼎去勉励商汤成就王业,百里奚在车下喂牛而秦穆公任用他成就霸业,都是先迎合君主,然后再引导他们走向正道。邹衍的言论虽然不合常规,或许也有伊尹、百里奚那样的用意吧。
从邹衍到齐国的稷下先生们,像淳于髡、慎到、环渊、接子、田骈、邹奭这些人,各自着书立说谈论治乱的事情,用来求取当世君主的任用,这样的情况多得说不完。
淳于髡(Kun一声)是齐国人,见闻广博,记忆力强,学习没有固定的门派。他在进谏游说时,仰慕晏婴的为人,然而以揣摩君主心意、观察君主脸色为要务。有宾客把淳于髡引见给梁惠王,惠王让左右侍从退下,单独两次接见他,淳于髡始终不说话。惠王觉得奇怪,责备那个宾客说:“你称赞淳于先生,说管仲、晏婴都比不上他,等到见了我,我却没什么收获。难道我不值得他跟我说话吗?是什么原因呢?”宾客把这话告诉了淳于髡。淳于髡说:“确实是这样。我前次见大王时,大王心思在骑马打猎上;后来再见大王时,大王心思在音乐上,所以我就沉默不语了。”宾客把这些话完整地汇报给惠王,惠王大为惊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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