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水灯(第1/1 页)
他就一直处在神游天外的状态。
二人相见是在正殿,除了几个心腹侍女就只有卫秀还在,不过他在此也不说话,甚至连个眼神都不曾给王厌,将脸埋在朝中的奏折中,还有零零散散的琐事要解决。
王厌还未换下礼服,他忍着心中的纠葛,跪在了二人面前,崔仪一瞧他的面色就知他心不甘情不愿,命他起身:“王三,你我之间,就不必行此虚礼了吧?”
他喉头苦涩:“臣不明白太后的意思。”
见他嘴硬,崔仪微微叹息,殿内灯火成昼,卫秀循着这声叹气侧目望了一眼。
“不明白也罢,”崔仪端详着他的脸,“你两次在先帝面前弄出差错,难道是对先帝有所不满?”
他若出事,定会牵扯到王氏,众目睽睽下的差错,王厌无可辩驳,只得认错:“先帝温良谦和,微臣不敢有异议,只是巧合……”
王厌不擅长辩解,他实在被举得太高,别说是朝堂之事,寻常人情往来也生疏得很。
崔仪也没想将他吓坏,她柔声哀道:“你既这样说,想必是无心,只不过错了就是错了。先帝死后,我梦魇了数日,也不知是否是他亡魂不散,我做主去信给太清道观,这段时日,你就住在宫中为先帝诵经,以免外人议论纷纷,可好?”
分明是询问的话,却根本不给王厌拒绝的机会,他立在原处说不出话,眼神闪躲,不愿与崔仪对视。
这双回避、痛苦的眼睛,在几年前,曾含着点点倾慕之意,注视着崔仪。
他在她面前也不是那样远在云端,淡漠的脸色总会露出疑惑好奇的神色。
在道观长大,王氏也对他诸多限制,王厌对什么都感到新奇,而崔仪是他为数不多接触外界的来源。
事隔多年,王厌依旧认为自己憎恨崔仪。
他此生做过最大胆的事就是为她献出真心,崔仪也的确收下了,不过转头又与旁人成婚,留他一人继续在清清冷冷的观里,再也不曾来看过他。
他恨她。
更恨她的亡夫。
王厌不明白,崔仪怎么能在对他做出那样的事之后,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诀别前那些让人伤心的话语,他至今不敢忘。
那时她已与卫泠有了婚约,王厌不可置信,夜半时分崔仪沾了身露水来找他,只是凝望,什么也没说,随后紧紧拥住了他。
他原本伤心欲绝,正在落泪,却因她的拥抱簇生出燥热之意,他从未与人亲密,那一夜才知晓灵肉相融是这样的极乐。
翌日醒来,他臂上的守宫砂褪去了艳色,但他并不后悔,也不怪她是否下了药。
可崔仪却将衣裳穿好,忧声告知:“王厌,我不曾与卫泠退亲,但我也放不下你。”
“你等我几年,待我想个法子,处理好这些事……”
当年的话语犹在耳畔,王厌当时还未穿衣裳,黑发贴在汗湿的胸膛上,他那时的面色一定很难看:“你为什么……你既然不肯放下他,为何要来找我……”
崔仪转过身看他,无动于衷:“什么放不放得下?你以为我心悦他?正是你这份愚蠢和天真,才使我二人不得不分离。我所求之物,你给不了我,我就自己去争。”
她不顾王厌苍白的面色,握着他的手:“等过几年,我会将你接回我身边,你不擅长这些事,那就由我来做,王厌,你千万要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