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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花钱。零花钱是母亲给的,每月一块。这每月一块的零花钱主要用来理发和看电影,或者是偶然买一根甘蔗之类。王星焰现在就要用这一块钱来买笔记本。
王星焰已经去商店里看了三次了。他看上了两种笔记本。大小和纸张的质量也差不多,一种是牛皮纸封面的,一种是塑料套。塑料套的当然好看,但是要卖七毛钱一本,而牛皮纸封面的是每本四毛一分钱,差不多要贵三毛钱。三毛钱,是两场电影和三个乒乓球的钱。最后,王星焰还是买了牛皮纸封面的笔记本。
晚上,当王星焰把那本崭新的牛皮纸笔记本展开的时候,心里一阵激动,突然之间感觉自己是个大人了,甚至是个伟人了。王星焰立刻就想到鲁迅,想到雷锋,还想到王杰、门合、刘英俊、欧阳海、蔡永祥等一大批英雄人物,他们好像都是写日记的。
王星焰在崭新的笔记本上写下年月日之后,头脑中马上就影现了罗老师爬上旗杆的情景。王星焰就想写这件事。于是,王星焰就写了:“前几天教音乐的罗老师爬上了旗杆,罗老师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我要向罗老师学习。”
虽然只有几个字,但是总算开张了。因此,再见到同学的时候,王星焰感觉自己高大了许多,心里想:我都写日记了!当然,只是想想,并没有说。
但是,只想不说是难受的。王星焰骨子里还是希望自己的秘密被同学发现的。于是,总是把日记本带到学校里,想显摆。
这一天课间休息的时候,同学们在教室里面打闹,一不小心把王星焰的日记本从桌子上面碰到了地上,并且这个碰的人不是别人,恰好是李文宝。是李文宝就算了,碰了也白碰,谁都知道李文宝的爸爸是工宣队的李师傅,大家都让他几分,不但同学让他几分,连老师都要让他几分。于是,王星焰就自己弯腰从地上把日记本拣起来。如果王星焰就这样弯腰拣起来,而什么话都不说,那么或许灾难就过去了,但是就在李文宝自己弯腰把日记本拣起来之后,突然意识到这是一次机会,具体地说是一次向同学们显摆的机会。于是,王星焰说:“别把我的日记本弄脏了。”听起来是随便的一句话,其实是在向同学们宣布:我王星焰写日记了。
“日记本?”李文宝问。
“日记本。”王星焰说。王星焰说的声音蛮大,仿佛不光是说给李文宝一个人听的,而是要说给全班的同学听,特别是说给龚广琴这样的女同学听。
果然,王星焰的话引起了同学们的注意。王星焰甚至已经感觉到那边的几个女同学往这边看了。
“不是吧。”李文宝说。李文宝这样说,主观上可能是不愿意在王星焰面前认输,作为学校工宣队李师傅的儿子,李文宝不能老是在一个从农村转学来的同学面前认输,上次在演郭建光的事情上李文宝已经输一次了,这次肯定不能再输,所以李文宝肯定要极力否定和贬低王星焰。但是事与愿违,李文宝这样一说,反倒帮了王星焰。
“你看是不是,你看是不是。”王星焰说。边说还边把日记本打开,让大家看他手里面到底是不是日记本。
当然是的。只要打开一看就知道确实是日记本。
那一刻,王星焰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因为几乎全班的同学现在都知道王星焰写日记了,而且是用钢笔写的。
正当王星焰有点得意忘形的时候,麻烦来了。大麻烦来了。
“好啊!”李文宝大声说,“你拿自己的日记冒充毛主席语录!”
李文宝的这句话像一声炸雷,当场将班上炸的鸦雀无声,除了王星焰的心跳之外,其他声音立刻全无,仿佛空间突然被凝固住了。
“反革命!”李文宝说,“反革命!现行反革命?”
后来据田东升说,王星焰的脸刷地一下像一张白纸,就像突然之间被人抽干了血一样。
是的,李文宝说的没错,按照当时的情况,王星焰是现行反革命,因为王星焰居然给自己的日记本的牛皮纸封面上套了一个毛主席语录的外壳,这就等于是拿自己的日记来冒充毛主席语录,这难道不是现行反革命?!
善庄 4
32
王星焰被带到工宣队办公室之后,几乎已经傻了,大脑当中一片空白。
谁都知道,工宣队办公室是坏学生去的地方,好好的学生是不会被请到工宣队办公室的。直到事情过了这么多年,王星焰还是没有想通当时学校的工宣队到底相当于什么。像保卫部?像政治部?像工作组?像纪委?像特派员?好像都有点像,又好像都不像,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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