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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湘君呆呆地站着,都傻掉了。身边的德舅妈凄厉地尖叫起来,刚叫了几声,却扑通一下,一头栽倒在地。林湘君赶紧把她扶起来,把她扶起来后,心里却猛地一缩——德舅妈也烧得烫手,再一看,一股黑血正从她的嘴角流出来……
德舅妈还没来得及进医院,就死在了林湘君的怀里。
一直在边上愣愣站着的王德和,这才醒过来一样,撕心裂肺地哀嚎起来……
过了两天,默默地给孤儿院担水的王德和,把一桶水倒进缸里后,也一头栽倒,再也没有起来。
春好成了孤儿。
渐渐地,死亡的人越来越多——老人、孩子、壮年,男人、女人……
有的人在大街上走着走着,就一头倒毙。死前,他们都在发烧。
一种阴森森的气氛笼罩了常德城。人们恐惧、怀疑。人们谈发烧而色变。人们不晓得那个可以迅速致人死地的瘟神躲在什么地方,不晓得,下一个发烧的人,会不会是老婆、孩子,和自己。
渐渐地,大街上,行人绝迹。城里,一片死寂。
和疫情一起扩散的,是各种各样的流言。甚至有人相信,是有“不干净”的东西作祟。空荡荡的大街上,开始有纸钱飘散,空气里,和死鼠、死人臭味混在一起的,还有拜神驱邪的香烛的味道。
城内,几如地狱。
省慈善总会也已接到紧急报告:各处都在出现大批同类病人,而且传染性极高。
最后,林湘君他们等来的消息是:医生的解剖结果表明,在常德城蔓延开的传染病,为烈性鼠疫。
鼠疫的突然爆发,让人无法不把它和上次鬼子飞机的怪异举动联系在一起。
但保罗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这一点。他对林湘君讲,如果日本鬼子还是人的话,就不应该如此卑劣。林湘君叹一声:“如果他们只是长得像人呢?”保罗半天没说话,最后才讲:“我还是不敢相信,除非我看到证据。”他讲,发动细菌战可大不一样,因为日本曾经在1925年6月签署过关于禁止使用毒气和细菌武器的国际公约,他们要是背信弃义,公然违背国际公约,将会受到全世界的严厉谴责。
锁老太太在一旁听了半天,忍不住插了话:“保罗师父,俺觉着呀,你这人有点驴。啥公约母约的,他日本鬼子答应过的,就不能算个约!”
很快,中央防疫组的调查结果出来了:鼠疫源头,正是日本飞机丢下的那些杂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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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意味着,日本人,对一个城市,对手无寸铁的平民,发动了细菌战。
林湘君把这一消息告诉给了保罗。
保罗呆立着,猛一抱头:“上帝啊,您说过,人的心中不能有恨。但今天……发生在我眼前的一切,又怎么能让我不痛恨万分……”
锁云超也晓得了竟然是日本人发动了细菌战的消息。
他咬牙切齿地骂:“打仗,有种就刀对刀,枪对枪!他娘的个小日本,背后玩阴的,不要脸!”
但骂娘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86师感染上鼠疫的弟兄越来越多。战地医院紧急搭起帐篷开辟了临时隔离所,有发烧症状的弟兄立即被送进去。
几乎没有弟兄活着出来。
常德城里,没有任何对付这种鼠疫的药品。现在,除了消毒、隔离,没有其他的办法。一旦染上这种病,基本上只有一个结果。
这个结果,朱二宝也晓得。他躺在战地医院临时隔离所里,已经三天了。刚开始的时候,他也是只有一点点发烧,他根本就没当回事,他没想到,三天后,他会躺在这里,口吐鲜血,一点一点地,走向死亡。
他托人叫来了耀文。耀文是他的好兄弟,他叫耀文帮他一个忙:看在兄弟一场的分上,给他一枪。
耀文喊他不要胡说——也许,到最后病就好了呢?
朱二宝拼命地笑一笑:“我实在受不了了……求你给我一枪……来世……我再报答你……”讲完,一股鲜血又从嘴角流出,一阵痛苦的抽搐,使他几乎晕过去。迷迷糊糊中,他仍在不停地喊:“求求你……求求你……”
闭上了眼睛,耀文举起了枪。
枪声响了,朱二宝的脸上,浮起了一丝解脱的笑意……
枪声惊动了正在照顾病员的穗穗和其他护士们。穗穗冲过来,一把揪住开枪的耀文:“你在干什么!你在干什么!”她一把把耀文的口罩扯下来,猛然愣住了:“耀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