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部分(第2/4 页)
李送王孙。
明年三月桃花浪,君唱传胪妾倚门。
小匡到了北京,探得潘家父子,为了这事,果然遍告同乡故旧。朝官听了,无不发指,说:“这种人有文无行,会试时不论谁充总裁,填榜过著杨卷,即行撤换,决不使淫凶得志!”谁知发出榜来,小匡却高高中在第九名。因为前十本已呈御览,所以不便更易。大众说道:“只有殿试抑置他罢了。”
小匡写的一笔米襄阳字,京中大老,都识得的,小匡料定他们要恶作剧,却换了欧阳率更的笔法,众人又将他卷羼入十本前列,仍旧取了二甲第三。总算朝考贬做三等,还用了工部主事。小匡大言道:“文章有价,阴骘无凭。我不希罕这六品官,我要款段出都门了,潘家还能奈何我吗?”
山阳是个淮安属县,风气朴塞,本没有通儒硕彦。小匡文名藉藉,居然得第而归,淮人都奉他为师,羔雁盈门,应接不暇。小匡在淮河下面,筑了几间精舍,图书笔砚还我本来。查女又收些闺阁生徒,替他讲解诗句。有时小匡谈经敞席,问字停车,查女也在那面绫障解围,纱帷授课。淮人倒也不问他们前事了,只戏呼查女叫汤夫人,“汤”字是半潘半杨,可算得谑而兼虐。小匡伴着查女,双飞双宿,厮守到二十余年。一切家政纷纭,都是彭夫人处理。有人见过查女的,说他颧骨瘦削,人亦颀长,并不能称为佳丽,兼且痘瘢满面,细如粒麻,只以出口成章,为杨颠倒。小匡青毡终老,固然辜负天才,便这五世进士的杨家,至小匡书香竟斩,不更是可惜吗?朝官为着小匡,每疑淮安士习太偷,获隽的竟至被摈,小匡因此又不容乡里。恰值查女一病不起,便作了一副挽联道:前世孽缘今世了他生未卜此生休查女一班女学生,又作了小传,替查女解嘲道:再醮之礼,为国家所不禁。《唐书·列女传》,且以能殉后夫,裒然冠首。盖以豫让众人国士之遇,各有不同也。吾国婚姻之道苦矣!迫于父母,困于媒妁,以不出闺阃为守礼,以不见裙屐为远嫌。南威西子之容,降而与籧篨戚施为伍。幽伤憔悴,抑郁以殁。而说者动称红颜薄命,呜呼!其亦知此中人固有难言之隐耶!吾师查先生出身望族,幼即字吴县潘氏。即笄,奉父命归于潘。潘戍且死,先生毅然从淮安杨主政归,盖心之向杨者久矣!初以未敢抗父,故依潘于都。依潘不终,退而依杨。夫亦行己意而已。若潘犹健在,先生又岂能慷慨请行哉!
天殆使之两美终合也。主政以先生故,弃官不仕,偕隐者二十余载。先生知主政深,主政报先生亦厚。先生生于某年月日,殁于某年月日。年四十有九。
这篇小传,要算得强词夺理。出在女子手笔,尤觉得恫心骇目。小匡将查女殡葬事毕,茕茕独处,鳏日常醒,便别了彭夫人,到上海来寻点乐趣。
山阳到上海,只是南北一渡。这时上海租界,已经愈辟愈广,公共租界以外,什么法租界、美租界、日本租界,宝山南汇的边境,为着毗连上海,渐渐划入。公共租界里,分出六条马路,东起黄浦滩,西达静安寺。歌场舞榭,栉比鳞次,最著名的叫做四大金刚,不特利屣长裙,自成风气,便是拨弦度曲,对酒飞觞,也能因人而施,才博缠头十万。四人中算陆兰芬绮年先殒,张书玉远嫁不还,那林黛玉九度下堂,到得鹤发鸡皮,还在笙歌队里游戏三昧,后来小楼病卧,阒无一人,比花褪红的琵琶别抱,李师师的檐溜濯足,还要凄楚。结果较好的,只有金小宝。
小宝幼年时候,曾经读书识字,偏是他父亲喜酒嗜赌,将家业典卖略尽,还积了一身的债。小宝年才三五,无家可归,他父亲便将小宝鬻入平康,得点身价。小宝性质明慧,能惹人怜,他的鸨母百顺千依,当那钱树子一般看待。小宝的香巢,在胡家宅左近,便是袁翔甫杨柳楼台的旧址,红栏碧帓,不染纤尘。小宝又浅笑轻颦,令人意远,所以骚人词客,都徘徊在小宝妆阁,壁间斗方参错,居然提倡风雅。小匡也曾慕他的名,去过几次,小宝还赠他一叶兰花画箑,小匡自回淮上去了。小宝触着夙好,在那弦管以外,有时抚弄笔墨。鸳渤画家病蝶山人,看他欢喜涂抹,怂恿他专心学画,说:“明季秦淮佳丽顾横波、卞玉京一流,都以画兰得名。”
小宝便搜集《兰花小谱》,终朝摹写,风枝雨叶,映带坐间。病蝶又苦心指导,叫他淡远学顾横波,袅娜学卞玉京,替他定了一张润格。报馆里的黄梦畹、李伯元,将小宝又揄扬一番,真是裁缣量素,户限为穿,小宝长指爪,修容貌,衣留仙裙,彼石华广袖,小帧大幅的昕夕不倦。
他父亲本来贫无聊赖,因为女儿已经恩断义绝,却不曾前来啰唣。近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