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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乐无异想要回答,喉头却干涩得说不出话,唯有胸膛内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带着整个身子微微发颤,他俯下身,手指穿过微湿的发丝,勾住谢衣的脖颈。
迎着谢衣的视线,乐无异终于鼓起勇气,虔诚地吻了吻他的眼睫——
“只要师父不嫌弃,乐无异愿与师父……携手终身。”
“一片赤诚之心,必将珍之重之,又怎会嫌弃。”谢衣轻轻摇头,眉眼略略弯起,“这便和无异说定了,不会后悔?”
“嗯,不后悔。”
乐无异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他松开谢衣,双手撑着身后的床榻,仰起的脸上露出几分向往,“不过,要是有机会,我还真想试着做做偃甲人。”
忽明忽暗的烛光中,套着脚环的赤足轻敲着床板,携着一抹金色,一上一下地晃动着。
谢衣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若是想学,为师自当悉心相授……”
“谢谢师父……”乐无异抬头,见谢衣向他渐渐迫近。
“制造人形偃甲,需定下躯干四肢的长宽,无异可知自己的身量尺寸?”谢衣低下头,在他耳畔不紧不慢地问道,似乎只是师徒间平日的问答考校。
“还,还没量过……”耳廓被温热的气息拂过,乐无异向后瑟缩着,直到快仰躺到床上时,才想起要支起手肘撑住重心。
指尖从光滑锦被上徒劳滑过,背脊触到柔软的被褥,他抬眼对上谢衣的目光,脑中轰然一响,顿时卸了全身力道,乖顺地躺了下去。
微卷的发丝盖住他的侧脸,凌乱地铺散在被褥上,却仍是掩不住那红得似要滴血的耳尖。乐无异闭着眼摸索到身上中衣系带,指尖颤巍巍地勾住,一寸一寸缓缓拉开。
“劳烦师父亲自动手,为弟子……丈量……”
【四】
说到最后,声音已低不可闻,又含混着几丝沙哑。乐无异咳了一声,面红耳赤地侧过脸,想让被面的凉意冷一冷脸颊的热度,他颤着手伸向最后一个结头,不料越抽越紧,竟失手打了个死结。
“莫急。”
另一只手覆上他无措的手指,挑开纠缠的系带,三下两下将它解救出来。
乐无异摇摇头,索性大大方方地平摊开四肢,却又暗中蹭去一手心的汗。他闭着眼静静等着,忽觉谢衣握住他的手,指腹抚过起伏的经络,停在了腕间脉搏上。
“师父……你在做什么?”他微微瞪大双眼,却见烛光映着谢衣的眼睫,在敛着水光的眸里投下一抹暗色。
谢衣立刻松开了他,摇了摇头,“无事,习惯罢了。”又捏了捏那只紧攥着被角的拳头,拉起他后温言道,“不必紧张,为师亦感稍许疲累,今夜趁早歇息罢。”
乐无异坐在床沿,垂头瞧着谢衣倾身为他合拢衣襟,悄悄举起手臂,仿着他方才的动作按住腕间。
原来,时至今日,师父他仍是……
他曾等过谢衣五年,却不清楚谢衣亲手取出那黄桷之力后,又是如何守着他度过之后五年的。他记得数月前醒来之时,谢衣的指尖正按在自己腕间的脉搏上,他还记得,伤愈后初次下床走动的那日,谢衣推开屋门,身后满院阳光的颜色都停留在姹紫嫣红的花瓣上,晃得自己眼睛发酸。
“师父,我身体早就好了,你……”乐无异忍不住搂过谢衣的脖颈,让他靠在自己心口上。他撩起那漆黑的鬓发,却在指间瞥见了几缕银丝,眼睛便如那日一般酸涩起来,“这几年,师父一定很辛苦……”
谢衣静静听了片刻,将细声哽咽的人拥入怀中,轻轻拍他的背。擂鼓般的心跳透过薄薄的皮肤与坚硬的胸骨,直直闯入他柔软的心底。
“傻孩子,哭什么。你既已痊愈如初,为师唯知欣喜,又怎会觉得辛苦?”
乐无异将眼角的泪水偷偷擦在谢衣肩头,向后退了退,红着脸道,“那个,其实我一点也不、不紧张,要是师父不累,我们就、就……”却是愈发不知该说什么了,只得眨了眨眼睛,默默望着他。
微颤的眼睫下,是一双琥珀色的眼眸,清澈透亮,带着几分缱绻的水意。谢衣端详片刻,握起他的手柔声哄道,“为师却是有些紧张,只得委屈无异……可否暂时阖上眼。”
乐无异依言照做,黑暗又使他想起另一件往事。曾有一回,他戴着谢衣的面具而看不见前路,手便是被这般牵着, 穿梭前行在鱼龙混杂的客商间。
年少时关于谢衣的诸般记忆,总带着些许模糊的惶然,它们在漫漫岁月中逐渐发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