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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花…、这气味是由两者,即挥发性的和
滞重的两部分混合的,不,不是混合体,而是统一体,既少又弱,但结实牢靠,像一段闪闪
发光的薄绸…烟又不像绸,而是像蜂蜜一样甜的牛奶,奶里溶化了饼干——可是无论如何,
牛奶和绸子,这怎么能联系在一起呀!这种气味无法理解,无法形容,无法归类,可能根本
就不存在。但它又千真万确地存在着。格雷诺耶怀着一颗颤动的心跟踪它,因为他预感到,
不是他在跟踪这气味,而是它早已把他俘虏,如今正往自己身边使劲地拖地。
他顺着塞纳河大街向上走。街上什么人也没有。房屋空荡荡地矗立着,寂静无声。这里
的人都到下面河边看烟火去了。这里没有人的难闻气味和刺鼻的火药味干扰。街道散发出水、
粪便、老鼠和烂菜的常有气味。但那上面飘浮着牵弓精格雷诺耶的那条柔和而又清晰的带子。
没走上几步,天空稀疏的夜光就被高耸的房屋吞没了,格雷诺耶继续在黑暗中走着。他不需
要看什么。这气味万无一失地领着他走。
走了五十米后,格雷诺耶向右拐进了马雷街,这是一条或许更暗、几乎不够一只手臂伸
开那么宽的巷子。令人惊奇的是,这种气味并不见得浓了许多,只是变纯了、并且由于越来
越纯,它的吸引力也越来越大。格雷诺耶身不由己地走着、在一个地方,这气味突然把他弓!
向右侧,似乎是把他引入一幢房屋的墙壁中间,一条低矮的走廊出现在眼前,它通向后院。
格雷诺耶夜游似地穿过这条走廊,穿过这个后院,拐个弯,到达第二个更小的后院。这儿终
于有了灯光:场地只有几步见方。墙上有个木屋顶斜斜地突出来。下面桌子上紧靠墙点着一
支蜡烛。一个少女坐在桌旁,正在加工黄香李子。她从一只篮子里取出李子放在左手里,用
刀子切梗,去核,然后把它们放进桶里。她约莫十三四岁。格雷诺耶止住脚步。他立刻明白
了,他远隔半里多路从河对岸闻到的香味的根源是什么:不是这肮脏的后院,不是黄香李子。
根源就是这个少女。
顷刻间,他被搞糊涂了,以致真的认为,他这辈子还从未见到过像这个少女这么美丽的
东西。但他只是看到她面对蜡烛的背影。当然他是指他从未闻到过如此美妙的气味。由于他
了解人的气味,因而他不敢相信,这样美妙的气味是从一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通常人的气
味是难以形容的或是非常糟糕的。儿童身上淡而无味,男人有尿臭、汗臭和干酪的气味,女
人有哈喇的油脂味和腐烂的鱼味。人的气味根本没意思,令人讨厌……因此,格雷诺耶在他
一生中第一次不敢相信自己的鼻子,不得不向眼睛求援,以便判断他嗅到了什么。当然,感
觉上的混乱并未持续多久。事实上他只用了一瞬间,就通过视觉弄明白了,随后他就毫无顾
忌地利用嗅觉进行观察。如今他嗅出她是个人,嗅到了她腋窝的汗味,她头发的油脂味,她
下身的鱼味,他怀着巨大的兴趣嗅着。她的汗散发出海风一样的清新味,她的头发的脂质像
核桃油那样甜,她的生殖器像一束水百合花那样芳香,皮肤像杏花一样香……所有这些成分
的结合,产生了一种香味,这香味那么丰富,那么均衡,那么令人陶醉,以致他迄今所闻到
的一切香味,他在内心的气味大厦上挥洒自如地创造的一切,突然间都变得毫无意义了。面
对着这种香味,十万种香味似乎都显得毫无价值。湖柏林是一个更商的准则,根据这准财的
洋板.必定可以整理出其他的香味。这香味就是纯洁的美。
格雷诺耶认为,不占有这香味,他的生活就没有意义。他必须了解它,直至最微小的细
节,直至最后的最嫩的枝节。光是回忆这香味已经不够。他想象用一个压力冲头把这神化的
芳香压到他那乱糟糟的黑色灵魂中去,对它进行细致的研究,从此只按照这种魔力公式的内
部结构去想,去生活,去嗅。
他缓缓地朝少女走去,越走越近,走到雨篷下,在她背后一步远的地方停住。她没听到
他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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