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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直疾奔了盏茶时间,身影在街巷坊里间连弯连绕,直到确认陆破喉再没追上的可能,才在一个荒园里停下身来。说了一声“得罪”,他轻轻松开了余姑姑的手,可这时才觉得,怎么余姑姑面相如此苍老,手腕却还……如此滑腻。他允称君子,想了下也自觉不好多想,微微一笑:“余姑姑,没想又碰面了。”
那余姑姑低着头,侧着身并不看他,身形却在轻轻颤动。韩锷心里一愣,然后才解悟过来:不管这余姑姑看上去多么老辣,毕竟还是个女人,想来还没从刚才险境里缓过神来。他话本不多,正不知还该说些什么,却见那余姑姑双肩峭瘦地站在那里,不知怎么叫韩锷觉得:她似是想让人安慰一下自己。但她年齿即高,韩锷也一向不善虚词,也不敢略加慰语。
那余姑姑静了一刻,静得韩锷似也觉得自己沉默得可恶起来,张了张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却忽听那余姑姑尖刻一笑:“有什么想不到的?我早知道,即然那杜方柠又遭大难,这龙华一会,你又怎么不会来帮她消灾解厄的?”
她语气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悻悻之味,似是哀怨,似是愤怒。韩锷每次见到她都不由就有种怪怪的感觉,那滋味很不舒服,总觉得自己象欠了她什么一般。听她这么一说,也不好略加辩词。
余姑姑只当他叹气就是默认。只见她猛地回头,望向韩锷的侧脸,口中责备之言似乎马上就要出口了,她定要责他有负余婕当日所托之事。却听韩锷抢先开口道:“那芝兰院,我其实已经去过了。芝兰院中有一人,叫我不要再彻查此事。但据说,还有一人可能知道真相。小计病了,我长安之行本是为他。此事一了,我可能就会去居延找当年余皇后的侍女朴厄绯一探底里。”
余姑姑一时闭住了口没再说话。韩锷只觉在她面前好不自在。如果她再开言,自己实料不定她还会说些什么,又该怎么应答。如此一想,身子便一腾而起,还是速避为是。口中只道:“至于小计,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请余姑姑放心。而芝兰院,当日我险些命丧于彼。余姑姑如无要紧,还是不要招惹为是。”声音落处,他已跃至院外。留下荒园内的余姑姑追问了一声:“小计……”
第八章:一代名家不数人
余小计笑嘻嘻道:“锷哥,咱们去看看那劳什子龙华会吧?”他瞧了一眼韩锷的脸色:“这些天,可当真闷煞我了。”
韩锷虽还镇定,但脸上也挂了丝乐呵呵的笑影。他兄弟两人今日如此高兴,实是为——头一天韩锷终于找到祖姑婆了。祖姑婆一时却没空,听了病症,先叫他带了一贴药回来。韩锷与小计先煎了吃了,昨日子夜过后,余小计四肢面骸内郁结的气血果然就大为通畅。韩锷犹不放心,运气潜查他经脉好久,果觉与先前郁结之势大是不同了。两人心里的石头大半落了地。那余小计但凡性命无碍,总要找出些乐子来乐的。韩锷这时也不忍违他主意,笑道:“你可是手痒,想上去就夺个‘天下技击我第一’的名头?”
见他嘲笑自己,余小计一笑反讥道:“也不羞,才教了个徒弟大半年,就痴心枉想,想当天下第一的师傅了。锷哥,你简直当真自视高明得一塌胡涂了,却叫我怎么说你?”
两兄弟但凡斗嘴,没哪一次不是韩锷早早败下阵来的。但韩锷见小计又有心思真心说笑,不似前两日的强颜装欢,心里早已大是开心,哪在意他的小小讥刺?
原来今日正是朝廷那命名为“龙华会”的较技大比的日子。这回例放得宽,凡江湖健者,英发少年,不问出身,俱可参加。韩锷情知,这多半是洛阳王一派人物顾忌“城南姓”在朝廷中武举出身之辈中根深蒂固,所以才想出这么个法子来搬倒他们。而江湖之中,卧虎藏龙,他情知方柠断不会束手待毙,一定自有她的办法,但也不由暗地里替她捏上一把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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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龙华会”却设在曲江池不远的旧校场边。那校场本来空落,多年弃置,只有几个老兵看守,今日却忽然热闹了起来。加上秋空高旷,所有之树,木叶半凋,越显出一片爽明。
此时那校场边早已清出好大一块空地,却没设高台,看来比武较技只是在那校场之内了。这次特拨武举本为数十年朝廷未有之例,但因本是由于洛阳城九门提督被刺一事生发出来的,那案子又没破,朝廷想来不欲太过张扬,所以虽然城内传得沸沸扬扬,但城外此地,观者倒还不多,四周有兵看守,闲杂者俱都免进。
韩锷因当日芙蓉园一会,识己者已多,嫌那斑骓乍眼,把它先骑到一个远远的村舍里寄放了,才与小计缓步行来。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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