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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上边的人几句话就让我的决心动摇了。他们说,我们可早就知道你的根底,早把你的来龙去脉摸清楚了。你要是离开共产党,可没有地种,没有这好日子。你是个有文化的人,也挺聪明,用不着我多费唇舌讲道理。你冷静冷静,前前后后掂量掂量,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这话杵在我心上。年轻人思想容易波动,感情容易冲动。革命的热情也很容易被激发起来。当天夜里,我就跟着来找我的名叫安全的同志摸出村。
走到月亮上树梢,我们进了一座破庙的大殿。安全说,我们搞治安工作的都有化名,你和那个新同志还没有,起一个吧。
这时候月亮升到中天,特别明,照在门额的一块大匾上,四个大字依稀可辨。我对安全说,那上边是浩然正气四个字。安全说,太棒啦,你们俩一人俩字,正好两个化名。
我觉得正气那个气字不太美好,很容易跟生气联系在一起,不吉利,就赶忙说,我要前边那两个字,就是浩然。就这样,我又投入了紧张繁忙的工作。
革命生涯:信念在瞬间扎根(6)
宋德顺对我出尔反尔很不满。交往这几年,他还是第一次对我真动了气。我叫他和我搭帮撒种,他不理,弄得我没办法。第二天,他赶到我那块要种棒子的地里,仍不理我,而且动不动地就甩开鞭子狠狠地抽打毛驴。那鞭子,仿佛每一下都抽在我的身上,由此我从心里对他产生了反感。而且这种反感莫名其妙地持续了很久很久,冲淡了情义,涣散了友谊。
因此,我们渐渐地疏远。十年之后,那个无形的结都没有解开,起码我没有想到主动地去跟他解开。以后的情形大大变化,一切证明我的路子走对了,当年跟我没有关系的人都想方设法地向我靠近;唯独他,总是躲着我,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如今我倒有了一想就隐隐作痛的后悔之心,但是晚了,“文化大革命”之后,他脑溢血死在一个工厂炊事员的岗位上。听到他的死讯,我才醒悟,才开始以沉重而又热切的心情回忆起他给予我的恩惠和我们之间的珍贵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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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母亲那里继承下来的好强心、虚荣心,以及在虽不长却复杂的社会生活中滋生出来的总愿意自己比别人高一头,比别人露脸的欲望,跟革命的道理所激发的革命热情混合交融,促使我盼望有一个显示、证明自己是条硬汉子的机会。战争给了我这个机会。
国民党的军队在东北三省连遭人民解放军重大打击,十几座大城市被解放军攻破收复,继而华北的石家庄又被解放。于是他们做最后的垂死挣扎,对东北通向北平的咽喉要道冀东解放区进行最疯狂的扫荡。解放区的大部队为避其锋芒、保存实力,朝远处转移,区公所又一次撤到深山区隐蔽。少见的恐惧气氛再一次笼罩了乡村大地,也同样惊慌了小小的王吉素。
有一大批公粮,从解放区的边沿地带和敌占区运到山边,要在几个村子里坚壁起来,王吉素村是计划中的一个。
花了几个深更半夜的时间,粮秣助理从外地把粮食秘密地运到王吉素,秘密地交给我,我再让妻子帮着把它们一布袋一布袋地转移到十多户可靠的人家,由主人藏匿在暗井里。
秋末冬初,上级来了一道紧急通知,要马上把存放在农户的公粮迅速运送到蓟县城东马伸桥的史各庄。我挨门动员驴驮,加上区里从邻村派来的驴驮,组成浩浩荡荡的运输大军,一小队一小队地出发前进。我被任命为第一小队的押运员,走在前边。
一天的急行军,顺利地到达目的地。可惜军情发生了变化,上级命令我们掉头朝西,再向北,奔万里长城的古北口方向进发。在史各庄村头野外露宿一夜以后,起五更继续赶路。这路越走越艰难。头顶上有飞机盘旋,让人心惊胆战。我也挺害怕,可是我不敢退却。
路上又跑散了一些人,但是我们王吉素村的驴驮没有一个开小差,没有损失一粒公粮。到了目的地石匣镇,当找到正在等我们的一位留着络腮胡子的高个子同志的时候,我再也忍不住地扑到他身上,不顾害臊地哭了起来……
凯旋不久,我填写了入党志愿书。1948年11月1日,在东院的一间农家小草屋里秘密地举行了我的入党仪式。我终于成了蓟县王吉素村的第一名共产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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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解放不久,我被送到干部训练班受训,组织上号召学员报名脱产,而我一心想在家过日子,做个有正气的庄稼人。同伴给我出主意,让我装病,躲过动员脱产这一关,反正北平马上就要解放了,天下从此太平了,还脱产干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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