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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艾斯苔尔不能再等下去了。她开始跑,就像那一次,加斯帕里尼领她去看割麦,她感到一种空茫进入了她的体内,那种死亡的恐惧。她在瓦尔第里公路上跑着,一直跑到山弧那里,在那单可以望见整个山谷,她停了下来,气喘吁吁。在她面前,她什么都能看见,仿佛她是只鸟。
瓦尔第里山各在太阳的照耀下闪着光,她认出了每一座房屋,每一条小路,一直延伸到她和伊丽莎白一起去过的安塔克村庄。这是一个大山口,风都从这里吹来。
她于是在公路边席地而坐,望着远方。山那边.山峰尖尖的,把天都戳破了,它们的影子沿着衰败的山坡一直延伸到山谷里。在山谷很深很深的地方,冰晶闪着光,好像珍宝一样。
一年前,艾斯苔尔和伊丽莎白,还有所有躲避德国人追捕的人一道穿越了那些山脉。艾斯苔尔至今还想得起每一个瞬间,然而,这一切又已经是那么遥远,仿佛是另种生活了。一切都变了。现在,在山的那一边存在的哦那恭喜来说已经遥不可及。也许什么也没曾留下。
这在她体内的中心挖了个洞,一扇窗,空茫就尾从这扇窗里进来的。这就是她曾经看见的,她还想得起来,当地穿越山口前,靠近这山的时候。但这也许只是她做过的一个梦,就在云还未在她和伊丽莎白周围闭合起来之际,在它们还没有让她们陷入造忘之前,在费西奥那。那么自由解放战士也无能为力的,他们能够解放影子么?
太阳往高山那个方向沉下去了,她在它的脸上看到人们正在往黑暗里前进。在那里,只有这一座山,人们就把它叫做黑暗峰。
艾斯苔尔尽量不让自己的视线离开那山谷的深处,那冰峰间的通道。黑影慢慢伸展开来.覆盖了整个山谷,把村庄都吞没了,现在艾斯苔尔听到丁生命的声音,那狗叫,那颤悠悠的钟声,甚至还有孩子的叫声。风吹来了炊烟的味道。在下面,这是一个和往常并无分别的日子。没有人想到战争。
远处,吉拉峰显得更加遥远了,它在薄雾笼罩之下轻轻摇晃着,那么轻,就像是一朵云。艾斯苔尔看着,太阳无可挽回地离山越来越近了。她想起了伊丽莎白,她在下面,在费西奥那。她一定在她那条裙子上罩上了粗毛衣,因为这时已经能够感觉到夜里的寒气了。布拉奥也该在广场上等她了,这正是寄宿学校的孩子们准备出发去教堂的时刻。艾斯苔尔又呆了几分钟,她看着瓦尔第里山谷,那尖尖的冰峰,就像是什么人要来,要从这些山峰上下来一直走到炊烟袅袅的村庄里,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他穿过激流,穿过草丛,面背着太阳,而她最终将感觉到他的影子落在她的身上。
艾斯苔尔
阿隆港,l947年12月
我十七岁。我就要离开这个国家了,永远。我不知道我们是不是能到那个地方,但是我们就要出发了。妈妈和我背靠背地坐在沙滩上。躲在一顶废炮下而。她睡着了,而我在等。我们裹着西蒙·鲁本舅舅在出发前给我们的军毯。这是一条美军用的毯子,硬硬的,不透水,他很珍爰。西蒙·鲁本舅舅是妈妈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是他负责准备我们一切的旅行用品。战后,当我们来到巴黎,只有母女俩,是他收留了我们。他和父亲也很要好,他很了解他,就是为了这个他收留了我们。起先他让我们住在汽车库里,因为他不清楚战争是不是真的结束了,德国人是不是还会回来。后来他明白这是真的结束了,他不再需要把我们藏起来,他就让出了他在桔拉维利埃街公寓的一半,另一半住着一个瞎眼的老太太,叫达娄夫人,于是我们就在那儿住着。但现在,我们没钱了,我们不知道该去哪里。没有我们的位置,哪里也没有。西荣·鲁本说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为了我们的生活,为了让我们忘记,他说“难道不应该忘记已经被这大地覆盖掉的东西吗?”他是这样说的,我记得很清楚,而我并不是很明白他想要说什么。他握着妈妈的手,斜靠在桌子上,他的脸凑着妈妈的脸,然后他说,重复地说:“必须离开才能忘记!得忘记!”我不明白他想说什么,什么是我们应该忘记的,大地究意覆盖掉了什么。现在我知道他指的是我父亲,这就是他所说的,我的父亲被大地覆盖了,得忘记他。我想起西蒙·鲁本舅舅,想起他那张浮肿的老人的脸,离妈妈那么近,而妈妈是那么美,那么苍白脆弱,那么年轻。我想起妈妈的脸上,浓眉下镂着的那双深深的大眼睛。虽然我是她的孩子,然而她在我的眼里都是那么年轻,那么脆弱,像个小女孩。我想她是哭了。这里,我们到这里的时候是黎明,天蒙蒙胧胧的,我们走了一夜,从圣·西尔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