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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当我们出外时,我总以披风紧裹我们两人,碰到下雨下雪时,更是紧紧相拥而行。
冷也罢不冷也罢,这段时日的幸福已无庸夸张,生活正如我希望的美好。我知道自己已非瑞诺小剧场的池中之物,每一个人也都这么说的。我梦想自己站上大舞台,参加伦敦,意大利甚至美国的名剧团巡回公演。我一点也不急,我的福杯已经满溢!
十月中,巴黎已开始结冰了。我逐渐注意到,观众之间有一张奇特的脸经常出现;见到这张脸时,我不禁分心,有时甚至忘记自己的表演。当我想仔细看个分明时,脸却消失不见,好像一切不过只是我的想像罢了。一连两个星期以来,相同的情况屡现,最后我终于跟尼克提起。
谈这件事时,我觉得自己即笨,口齿也不伶俐。
“那边老是有人在注视我。”我开了口。
“每个人都盯着你瞧——”尼克说:“这不正是你的愿望吗?”那天晚上,他一直闷闷不乐,口吻不免也尖锐了些。
稍早升火时,他提及他的小提琴琴艺再也无法更上层楼,尽管他的听觉于技巧不差,音乐之中仍有太多他不能掌握的东西。他表示我则将能成为伟大演员,这是确切无疑的。我指出他胡说八道,内心深处却不免浮上阴影。我记起母亲所说,他年纪太大已学不好提琴的话。
尼克强调并非妒嫉,只不过难免感到有些不快乐罢了。
我决定丢开神秘之脸的事,设法找话来鼓励他。我提醒他,他的琴声能引起观众的激情,当他拉琴之际,连后台的演员,也群起聆赏玩味不已。他无疑具有不可否认的才华。
“但是我想成为一个伟大的小提琴家呀!”他说:“偏偏我的梦想恐怕永难实现。在家里时倒还好,至少我能欺骗自己,总有一天我会美梦成真。”“你不能现在半途而废!”我说道。
“黎斯特,我们敞开来谈吧!”他说:“对你,情势的发展很顺利,你剑及履及而心想事成。我明了你在家里受了许多的苦,纵使如此,当你把心一横,不达目的你绝不干休。记得吗,你下决心那天,我们随即离家前往巴黎而来。”“到巴黎来你不后悔的,对不对?”我问道。
“当然不后悔。我的意思是说,当事情不可能时,你仍坚认凡事皆可能。这不是每一个人都办得到的。就以屠杀狼群一事……”当他说至此时,一阵寒栗自心底升起。莫名其妙的,我又想起观众当中那张神秘的脸,那张眈眈盯视的脸。那张脸仿佛于狼有关,于尼克刚 的话也有关:不,太不合理了,我试着不去想它。
“如果你决心拉小提琴,你现在恐怕已经在宫廷做特别演奏了。”他说。
“尼克,这种话太刻毒。”我屏住气说:“你只能尽力而为却未必凡事可成的。每当我们进行某事,一开始情势总是对我们不利;然而,只要尽力而为……除了……”“我知道。”他微笑着:“除了死亡和人生虚掷例外。”“不错。”我答道:“你只能尽力努力,使生活饶富意义,充满美好——”“哎,别再提什么美好了!”他说:“你跟你的致命性病疫,致命性美好论少提啦!”他的视线从火炉转而对我,眼里还故意带有嘲弄之色:“我们只不过是一对演员和逗乐之人,我们将来连埋在神圣的墓地都没资格,我们是被遗弃的浪人!”“老天,你真的相信那种浑话?”我说:“我们为什么不是美好?让别人忘却悲伤,让别人遗忘某些……”“某些什么?他们的死亡吗?”他故意邪里邪气地笑着:“黎斯特,我还以为一旦到了巴黎,你这些谬论就会改变呢!”“你好傻,尼克——”我回答着,他惹火我了。“在杜登波大道上,我倒认为自己美好,我觉得——”我的话煞住了。因为我恍若又看见那张神秘之脸,阴暗的感觉侵袭下来,某种不祥预兆油然而生。奇怪的是,那张令我吃惊的脸,一迳是微笑的,好古怪呀。它是微笑的,愉悦的……
“黎斯特,我爱你。”尼克庄重地说。“这一生我真正喜爱的人不多,你是其中之一。但是我仍然要指出,你是傻瓜 会有那种艺术乃美好的谬论。”我大笑了。
“尼古拉斯,没有上帝我能活下去;悟出生命没有来世的观念,我也能活下去;但是,假设我不相信美好的可能性,我不认为我还能活下去。就这么一次好了,别嘲笑我,告诉我你究竟相信什么,好吗?”“我是这么想的。”他回答:“人有强也有弱,艺术有好有坏;这就是我的信念。此刻,我们所从事的乃坏的艺术,那里攸关什么美好?”我认为尼克之说,乃是一种资产阶级的虚矫浮夸;不过一旦我真说出想法,难免引发一场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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