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部分(第2/4 页)
、朝议大夫王慎言等,又开始了诗酒相会,以他们久于官场的敏锐目光和丰富经验,剖析“变法”以来的朝政纷争,剖析王安石退隐江宁后的朝廷现实,剖析神宗皇帝赵顼“元丰改制”后的悔恨当初,剖析太皇太后摄政后的心境追求。他们都有亲朋门生在三省六部,所了解的朝廷纷争内幕基本真实,他们的结论也就基本准确:神宗皇帝赵顼晚年的思想和太皇太后的一贯思想已趋于一致,恢复祖宗法度,清除“变法”影响,已是新的朝政的基本走向。这些老臣也有雄心壮志,也在追求晚节的不辱,他们虽已致仕闲居,但在政坛上仍有着“王安石涤荡未尽”的力量,仍有着“虎老威在”的影响。他们确信,太皇太后的摄政,将为这种“力量”和“影响”开拓有用的前途。风起云涌,夕照亦辉,“老骥伏枥”虽有无力奔驰之憾,但仍有一颗不甘寂寞的壮心。他们把希望的目光投向身边的“独乐园”,把消除“变法”影响的“改弦更张”寄托在司马光的身上。
三月十七日,神宗皇帝赵顼驾崩已经十二天,独乐园里的司马光仍独居钓鱼庵,面对着庵内神宗皇帝赵顼的祭牌和祭案钢炉里十一天来昼夜不灭的香火,衔痛怀哀的沉默着:风云际会,昔日君臣相知的鱼水情景终是难忘啊!
四个月前,司马光完成了《资治通鉴》的著述,书成二百九十四卷,《目录》三十卷,《考异》三十卷,合计三百五十四卷,由范祖禹和司马康驱车送往京都,亲自上呈皇帝,总算完成了两代皇帝的嘱托,了结了一桩心愿。也许由于《资治通鉴》的完成,司马君实心境宽舒了,劳累减轻了,他的身体健康情状几个月来略有好转。虽然还是骨瘦如柴,但精神状态却不再孤寂;右肢虽然仍是举止不便,但右手已可握笔,右腿亦可拖着行走;须发、牙齿虽然更为稀疏,目视仍觉模糊,但语言恢复已近正常。三月六日,皇帝赵顼驾崩的消息传至洛阳,他痛哭失声,面东叩头出血,怆然高呼:“臣蒙圣恩,无缘再报啊”,啼嘘两日方止。
十一天来,司马光独居钓鱼庵不出,神情完全沉浸在沉思之中。三月八日,文彦博前来拜访,他以身体不适而拒见;三月十日,朝议大夫王尚荣、王慎言进独乐园问疾,他以头昏目眩而谢绝;三月十三日,太常少卿赵丙、秘书监刘几、天章阁待制楚建中、太中大夫张问等结伙而来,迳至钓鱼庵叩门求见,说有重要事情商议,他以“右肢疾发,举止艰难,无力开门”而杜绝;三月十四日,儿子司马康借奉茶之机,以“左相王珪任山陵使”的消息禀告,希望父亲能入京吊丧致哀,他置之不理;三月十五日,范祖禹借问疾之机,再次劝说司马光:“大行皇帝健在时,老师曾任翰林学士兼侍读学士四载,君臣之义,非一般重臣可比,似不必拘于朝制。当不俟驾而赴京都,吊丧致哀,以尽臣下之思。”司马光依然不为所动,仍在默默地沉思着……
司马光的思索是深沉的。他看得清楚,王安石退隐江宁八年来的朝廷现实,已不再是“变法”的急行躁进,也不再是“新法”的滥行急施,而是“变法”败落后整个社会的神魂颠乱:人欲泛滥、道德沦失,民心涣散、文人牢骚,农商失望,官吏窃国自肥,重臣饰变诈为;奢靡风行,纲纪失威莫禁;奸人谋利,假名“变法”猖獗;上下交应,左右襟连,盘根错节,已成积重难移之势;世情颠倒,贵狡诈而贱仁义,守道循理者被目为屠头,圉夺奸轨者被赞为雄杰。情状如此,即使介甫复出江宁,只怕也要瞠目结舌,袖手兴叹。
他看得清楚,文彦博、王尚荣、王慎言、楚建中等人的接连来访,皆为今日天下倒悬累卵之势所趋,或欲捧自己于“火炉”之上。他喟然叹息,其情固可感,但皆不知司马光此时之心境啊!光闲居洛阳十五年,久已绝问政之心,只求居此园独乐而已。况且今日自顾其影,心虽无惧而有馁,骸骨癯瘁,目视近昏,齿牙无几,神识衰耗,世日无多,已无力在风云激荡中经受颠簸了,即使岁月倒流,还我青春,光五内所藏;也缺少介甫那种解天下倒悬累卵之胆略、气概和霹雳手段。
他看得清楚,幼主新立,太皇太后摄政,时处斗转星移之际,群臣斗法,百论嘈杂,各种力量都在重新组合,朝廷将陷于一个纷争迭起的困难时期,自己既无意于政坛,何必混迹于龙蛇之中招人猜忌呢?赴京吊丧致哀之举,何须争一时之先?衷心之诚,唯自己知啊。
三月十七日已时时分,比司马光年轻十五岁的程颢走进了独乐园,竟然叩开了钓鱼庵杜绝客人来访的板门。
程颢,字伯淳,时人称明道先生,洛阳人,时年五十二岁,嘉祐年间举进士,熙宁初年任太子中允、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