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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槽去小木屋呀,如果回家去取火柴,婆肯定又不让他出去疯跑了,而且,他家的火柴他不愿意拿出来。但是,霸槽问他为啥不乐意去寻火,他没有说真正的原因,他说:跑别的小脚路可以,寻火我不去。霸槽说:我的话你不听?!他赖着说:你在村里谁的话都不听,我学你呀!霸槽说:你得听我的!我告诉你,我和你不一样,我是贫下中农,谁也不能把我怎么样,你出身不好,你就得顺听顺说。让你去寻火,是指教你哩,以后出门除了给人跑个小脚路,你应该随身带上火,谁要吃烟了你就把火递上,他谁再见不得你也没话说你了。
狗尿苔却说:我是专门给人拿火的?!
霸槽看着狗尿苔的神情,一下子燥了,骂道:你毬不懂!
霸槽骂狗尿苔,狗尿苔又不敢了吭声,霸槽给他讲,出门带火有啥丢人的,你个国民党军官的残渣余孽,是个苍蝇还嫌厕所里不卫生?何况这只是让你出门带火。你知道吗,最早最早的时候,火对人很要紧,原始部落,你不晓得啥是原始部落,就是开始有人的那阵起,原始部落里是派重要的人才去守火的。
狗尿苔说:我能在古炉村里重要?
这让狗尿苔十分得意了,他觉得霸槽就是和别人不一样,这个建议好。第二天起,他出门就开始了带火柴,不管在村巷中,还是在地里干活,哪里人多他便到哪里去,观察着谁可能要吃烟,每每谁刚在烟袋锅上装烟末,他就去把火点上了。以至后来,大家出门都不带火,想吃烟了,喊:狗尿苔,火呢?!狗尿苔随叫随到,甚至别人还没有吃烟的意思,他要说:咋都不吃烟呢?但是,火柴在怀里揣久了,火柴盒子常常就烂了,擦火的磷面也磨掉了磷,怎么擦也擦不着。再后来,他竟然掌握了技巧,压根不用鳞片了,只将火柴棒塞到耳朵里暖一暖,再取出来,在墙上,甚至鞋底,猛地那么一划,火柴就着起来。别人要问这是啥窍道儿,他不肯教,双手摭着火焰,火焰像青蛙的小心脏,扑闪扑闪去送到需要火的人面前。再再往后,他又不把火柴装在身上了,觉得火柴是婆掏钱买的,不能太浪费,他就在家里搓火绳,出门把点着的火绳带上。火绳是用包谷缨子搓的,狗尿苔一有空便搓自家的包谷缨子,自家的包谷缨子搓完了,又去别人家讨要,搓出的火绳就一条一条垂吊在檐墙的木橛子上。
狗尿苔的人缘慢慢能好些,霸槽却越来越脾性怪起来。自从在公路边盖了小木屋钉鞋补胎,手里一有几个小钱,就去开合家的代销店里买酒喝,喝得头重脚轻了,把石子往莲菜池子丢,给狗尿苔说他要让石子在水里长出尾巴。石子怎么能在水里长出尾巴呢?狗尿苔当然不信。石子在水里没有长出尾巴,却把一只青蛙惊得跳了出来。霸槽又说猫头鹰是天上的神,青蛙是地上的神。狗尿苔说:那是为什么呢?霸槽说:你知道女娲吗?狗尿苔说:不知道。霸槽说:你肯定不知道,也不知道啥是神话,神话里说天上有了窟窿了天上漏水……狗尿苔说:啊下雨是天有了窟窿?霸槽说:女娲是用石头补天哩,女娲就是青蛙托生的。狗尿苔说:青蛙能蹦到天上去?霸槽说:我说话时你不要插嘴行不行?!你看见过水里的鱼能在旱地里蹦吗,青蛙是蝌蚪的时候它在水里游,变成青蛙了又能在旱地里蹦。狗尿苔觉得这话有道理。霸槽却说:我可能也是青蛙变的。狗尿苔又不信了,说:你怎么能是青蛙变的,青蛙嘴大肚大,灶火才是青蛙变的。灶火正好走过来,说:说哈哩说啥哩,我见不得谁背后嚼舌根!狗尿苔说:灶火叔,霸槽哥说青蛙是神,他就是青蛙变的。灶火说:他说他是朱大柜你就以为他是朱大柜啦?!霸槽说:朱大柜算个屁!狗尿苔惊得目瞪口呆了,朱大柜是古炉村的支书,霸槽敢说朱大柜算个屁?灶火说:好么霸槽,咱村里马勺是见谁都服,你是见谁都不服!霸槽说:那又咋啦?灶火说:不咋。牛路爱拾粪,整天谋着全村的粪都让他一个人拾,你现在钉鞋哩,我也盼着古炉人的鞋都让你钉!霸槽说:你以为我往后就是钉鞋的?狗尿苔说:还补轮胎哩。霸槽扯了一下狗尿苔耳朵,说:灶火你过来,过来。他开始解裤带,从裤裆里往外掏东西,说:你瞧瞧我这上边长了个啥?灶火说:不就是个痣么。霸槽说:你毬上有?你见过谁毬上有?灶火说:自命不凡啊!冷笑着走了。
霸槽越是自命不凡,村人越是非议,他也懒得合群,只是到小木屋去的时候,或者从小木屋回来,经过杏开家院门前,就坐在斜对面的那个碌碡上吃烟。杏开家院门外贴着院墙是棵榆树,树上挂着一个钟,杏开他爹是队长,一天三晌要打开工钟。他一坐在碌碡墙上吃烟,院门有时开了,走出来杏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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