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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把稻草撒开来,还在说:出来呀,水来了,出来呀!水皮低声骂了一句:疯子!刚钻出稻草堆,蓦地看到巷口有人影一闪,好像是天布,吓了一跳,就往巷子另一头跑,,再回头看,整个巷子并没有人,还是不放心;握了一块石头再顺巷折过来,仍是没见一个人。
其实,水皮看到的就是天布。天布顺着打麦场南边的塄坎要跑去河滩地,但河滩地没遮没掩,跑过去必然被发现又遭撵打,他是绕过了塄坎跑到了六升家屋后。所有人都去了打麦场,六升家屋后没有人,而后墙上有个窗子,是揭窗,但揭窗又小又高,本来又要跑的,听到有人在喊:天布跑了,天布跑了,就一跃抓住了窗台,缩了身子钻了进去。六升的老婆听见响动,进了卧屋里见天布四脚朝天地摔在炕上,张口惊叫,天布抓起被子扔在她身上,惊叫没有传出去。他说:把我先藏起来!六升的老婆把被子从头上拉下来,说:他们来了,这不是害我,要害我吗?天布说:他们抓我就不抓你儿子啦?快把我藏起来!六升的老婆一时没了主意,乍着手不知道该怎么办,天布已钻进了炕洞,说:把炕洞口挡住,你到院里去,谁再问都不得说。六升的老婆就挡了炕洞口,慌慌张张去了院里。天布在炕洞里藏了一会儿,六升的老婆说,打麦场上没人啦,人都到村里去了,就让天布快跑吧。天布从炕洞出来要跑出村子,却看见打麦场南头西头的路口上还站有人,往出跑还是怕被发现,趁不注意就往村巷里跑,村巷里好隐蔽,只能等天黑下来再说。天布在跑过一个巷口时是被水皮看到了,但天布没有注意到水皮,他就跳进了土根家的猪圈里。他想,土根是榔头队的,榔头队的人不会想到他会藏在土根家的猪圈里。他跳进去,土根家的猪正在拉窝,是把圈里的草一撮一撮往棚窝里叼,看见了他竟然没叫。他就钻进猪棚窝,路在里边,猪还在叼它的草。直到天黑下来,天布才出来,猫腰跑过几条小巷,从后洼地里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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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布和灶火一跑,除了红大刀的几个骨干被抓到支书家的院子里,别的人都不打了,都回家,老老实实呆着。古炉村成了榔头队的古炉村。
水皮又是榔头队的文书,活跃了,重新记录 古炉村文化大革命大事记。他清点着这一次武斗,是红大刀被完全摧毁,头儿天布和灶火外逃,伤了十三人。榔头队伤了十五人。金箍棒和镇联指死了一人,伤了十六人。另外,来回疯了。还有的是什么组织都没参加的群众,被石头瓦块误伤的,或因别的原因受伤的,一共七人。这其中包括善人,善人从塄畔跌倒在泉池里,虽没受伤,但头有些疼。当然还有朱大柜,朱大柜是死不悔改的走资派,他竟然在两派中搅和,在武斗中被伤了锁骨,又被榔头队捆吊在他家的核桃树上,等武斗结束后从树上把他放下,一条胳膊又折了。至于损坏了多少房子、家具、麦草、树木,死了伤了多少牛、猪、狗、鸡、猫,那都是小事,懒得去计算。
金箍棒和镇联指的人在武斗结束后撤离了,死了的那个人也抬了回去,是霸槽从土根家取了一张新芦席,卷了,让行运和得称用碾杆抬了去下河湾。抬着走的时候,霸槽过意不去,让榔头队的人给尸体致哀,说将来古炉村要修一座塔,纪念这位烈士,并让牛铃去逮一只白公鸡缚在席筒上。牛铃不敢违抗,但牛铃家没养鸡,跑了几户人家,没有肯给的,就逮了支书家的鸡,逮的不是白公鸡,是一只黄公鸡。送金箍棒和洛镇联指的人出村,没有见到麻子黑,霸槽问:麻子黑呢,咋没见麻子黑的影儿?旁边人说麻子黑刀捅了磨子,又点了他自己家里的房就再没见了。冯有粮提供情况,说他看见麻子黑和守灯都拿了棍从巷道里由西往东跑,见鸡打鸡,见狗打狗,没鸡没狗就打砸沿巷人家的院门、窗子、树木和院墙头上的瓦,他那时在担尿沤粪,人急得跑回家了,尿桶还撂在巷里,回家后又操心着尿桶丢了,再跑出去取尿桶,见麻子黑和守灯用棍把尿桶也砸烂了,他说:那是尿桶,尿桶也砸呀?麻子黑举了棍就向他打来,他说:我没派,啥派都不是。麻子黑说:你是村里木匠么,你日子过得滋润么!棍打了过来,亏了他跑得快没打着,麻子黑和守灯就跑到大碾盘那儿,在碾盘上屙了一泡屎,骂骂咧咧到后洼地去了。霸槽听了冯有粮的话,说了一句:不管他了,走了好,他和咱们不一样。却怨恨着守灯竟然也走了,跟着麻子黑走了,四类分子到底是四类分子,狗日的,喂不熟的狗!
在支书家的院子里,被抓来的红大刀的人有十多个,秃子金当着他们的面吊打支书,那十多个人的家里人就哭哭啼啼涌在支书家的院子外,哀求着能放了他家的人。秃子金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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