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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绳子让岸上的人拽住,然后下河去捞。当然,在水流急的地方,即使再有值钱的东西冲下来也无人敢去送死。 秀儿对牛旺说,牛旺哥,你总说你水性怎么怎么好,你也下去捞哇,捞了就是你的了。  
第三章(8)
牛旺看了看二太太,说,这怎么好意思呢。 秀儿就笑,说,怕什么,我们又不笑话你,你没看人家也脱了光屁股下去吗,要不你穿了裤子下去。 牛旺想了想就有这个意思了,正准备脱了上衣下水,大老爷蒋万斋过来了,后面跟着高鹞子。 秀儿你胡说八道什么!穿着裤子下水,水流一卷就别想上来了,大老爷已经听见秀儿刚才说的话,跟牛旺说,你要是想捞东西,就脱光了下去,要是被水冲跑了别怪我。大老爷极少像现在这样说话不咬文嚼字。 大老爷当然看见了二太太,他对二太太说,不知上游有多少人家家破人亡啊!人说水火无情,果然不假。 二太太很感慨,说,是啊,这是老天爷发怒啊。 大老爷对二太太说,看看就回去,当心身子着凉。 二太太很感动,说,知道了。 大老爷和高鹞子走了,他们是刚从下河套里看了地回来,蒋家的地只有靠河边的被河水刮了十几亩,但其余的庄稼被洪水淤在地里了,大老爷没告诉二太太,除了没冲的山坡地,平地是颗粒无收了。 秀儿不敢再鼓动牛旺下河捞东西,就想喊了二太太回去。但是二太太突然看见河上游有抹红颜色的东西漂下来了,在几尺高的波浪里时隐时现,她不敢肯定那是不是个穿着红连腰的女人,或者是跟女人有关的东西,因为这抹红色实在引人注目,二太太很注意地看着,很想知道那是什么。 牛旺也看到了,他对二太太说,要是它从河当流儿漂到这边来我就下河去给你捞上来。 二太太说,行,不过得小心些,大老爷刚才说不能穿裤子下去。二太太很想看看脱了光屁股的牛旺会是什么样子。民国六年的玉斗基本上还没有人知道内裤是什么东西,自古至今,男人们穿了抿裆长裤,任腿裆里那砣东西宽宽松松地摇来荡去。 牛旺跟二太太说,你们在这儿别动,我到上边去捞。然后就往前面走,他当然不敢当着二太太和秀儿的面脱裤子。尽管在他们身边几步远的地方就有光屁股汉子无所顾忌地站在那里随时准备跳下河去捞东西。 一般地说,女人不该站到这地方来,但是浮财让人们忘了男女之别,女人不下水,但可以尖着眼发现河里的东西,然后指使自家的男人下去捞。 牛旺脱了光屁股跳下水的时候,也有两条汉子发现了河水中那件红色物件,也跳下水往前游,但是牛旺抢在他们前头了,他已经在水里抱住了那件红色的东西。 二太太和秀儿捡了牛旺的衣裤一齐往下游跑,看着牛旺跟个落汤鸡儿似地抱着那件红东西爬上岸来。 秀儿和二太太赶紧递了衣服给他穿上,谁也没有觉得尴尬。但是二太太注意到了牛旺穿在上衣里面的是一件跟自己做的那件一模一样的汗衫!这肯定是一件新的汗衫,并且针脚细密,领口齐整平滑,一手好针线,这当然不是她做的那件,这真是一件古怪的事,二太太想。 秀儿怀里抱着那件捞上来的东西给二太太看,二太太才发现是一个匣子,一只做工和油漆手艺极好的梳妆匣子,上面还挂着一把精制小锁,这毫无疑问是有钱人家的女人才有的东西。 二太太拿过来把里面的水控了控,跟牛旺说,真是一件好东西,要是你娶了老婆可以送给她。 牛旺看看秀儿,就不好意思了,说,哪儿会有姑娘跟着我?再说我们这种人家的媳妇也不懂得梳洗打扮,我是给你捞的,二太太。 二太太听了牛旺这么说,心里很甜,说,那我就要了,以后给你缝件衣裳。但是,二太太立刻想起了牛旺穿在上衣里面的那件白粗布汗衫,就问,牛旺,你刚才穿到里面的那件汗衫是谁给你缝的?针线那么好。 牛旺的脸腾地红了,低着头嗫嚅了几句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他不愿告诉二太太。 秀儿说,准是他叔伯嫂子缝的,他那个叔伯嫂对他可好了。然后秀儿又转了头问牛旺,你说是不是牛旺哥?叔伯嫂子就是堂兄嫂,在京西,八十年以后仍然这么称呼。  
第三章(9)
牛旺说,是,是我的叔伯嫂子给我缝的。 二太太就不问那件粗布汗衫的事了,她觉得牛旺在害臊时的憨样更让她喜欢,其实嫂子给小叔子缝衣裳不是常有的事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二太太不愿在这方面想得很深,心里说,谁给他缝衣裳跟我有什么关系呢?二太太高兴的是牛旺给她捞了这个好看的梳妆匣儿,她不知道这里面都是些什么东西,说不定也有一把黄杨木梳子。 二太太说,我们该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