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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涂大人只身到了京口县,他知罪臣与王兄亲厚,王兄为避他们所害,必会投奔于臣,而不会远赴六合。便命臣在他饮食之中,投放此物,一了百了。”冯大人说道:“臣自是不肯,可涂大人向臣示下太傅手令,许他便宜行事之权,臣不能不从。”
“不能不从?他命你伤天害理,你也扑嚎从之?”程潜挑眉,追问道。
“臣投身科考,只望匡世济人,光耀门楣。然东宫蛰伏一年,见太子殿下一面不得。”他抬起头,直视着我们:“臣亦有碧血满腔,如何受得了这般蹉跎?太子殿下乃国之储君,身为人臣者,效力人主,天经地义之事。太子殿下对臣恩重如山,臣三代单传,膝下唯有一子,幸得太子詹事大人提拔,选入太学读书,如此恩德,臣便是粉身碎骨,亦不能报于万一。太子有命,臣自当戮力以赴,不敢有丝毫懈怠。”
果然啊,是个男人,心中都藏着权力欲,而知识分子此心更甚,历经宦海沉寂之后,升迁的机会,就成了不能抗拒的诱惑。这份诱惑,使得他以自己的儿子为质,宁愿受制于人,以良心换取闻达天下的机会。
这真是个不错的故事,让人不得不相信它的真实性。
“酒宴之上,王兄心事重重,酒酣之后,只说回得金陵便去谢府,不能有亏圣恩云云。臣便知道,王兄致仕,实为舍身取义,臣唯有敬之重之,岂忍其为人所害!”他说道:“何况王兄于臣全然信任,若臣加害于他,与禽兽何异?臣痛定思痛,决定以及身维护王兄安危,却不想王兄还是难逃恶人魔掌。”
“于兵器弊案,王兵曹都说过什么?”程潜打断他的话。
“王兄并未说于臣听,想是顾虑臣之安危。毕竟太子殿下——”
“一派胡言,太子殿下乃国之储君,边防事重,他岂有不知,怎能允许此等禄蠹噬我国之根本!”一直沉默着,让程潜代表发言的睿王终于发了话。
“新罗诸镇内附以来,虽有数次谋反之行,然我皇朝之师威武,所到之处,逆贼无不束手。尤其这十年以来,新罗之师,纯备而不用。若非其次突发吐蕃之乱,想必此批辎重已平安过海,为新罗之师所用。”程潜分析道,这段话并未提到那太子殿下半个字,含义却很明显,他也是相信了,这兵器弊案与太子有关。
“这,太子殿下天潢贵胄,臣亦以为,此事定位他人拨弄,与太子殿下无关。只是涂大人手持太子太傅大人手令,却是臣亲眼所见。臣若有半句欺瞒,粉身碎骨。”
他没说的,比说了还厉害。此案凡是他涉及到的人,皆与太子有关。涂大人与他结交,始于太子府中,他儿子的就学问题解决人是太子詹事,他效忠的对象是太子,而涂大人出示的手令,则来自太子太傅——太子的舅父大人。
这细细密密的一张网,太子完全脱不得干系。
“王兄之死,太过蹊跷。臣无能,无法探的王兄死因,便是探得,亦无处可诉。只好将验殓之事草草处置了,并在王兄的鼻中,插了一根铁钉。上呈扬州府的公文,并无漏洞;然在京口县刑房的存证,却是十分潦草。只想着为将来为王兄翻案,埋此伏笔。臣便是死,亦可有颜面去见地下的王兄了。”
说到此处,他再次“动情”哽咽。
这是我迄今为止,听到的条理最清楚,说理最完满的一份供词。栽在这样的人手中,扬州府也不需要喊冤了。
那位冯长史,以一句“臣所述不敢有半句虚言,恳祈殿下明鉴”结束了他的解说。我和程潜都看着睿王,一面是数万将士的死,一面是贵为一国储君的“嫌疑人”,现在的情况,“兹事体大”四个字来形容,再恰当不过了。
“一派胡言!”睿王说道:“你言下之意,为求功名独子尚可抵京为质,你要本王如何相信,如此不仁之人,肯为朋友之义,将与你有助益诸人,一一出卖?你且告诉本王,如此不仁不义之人,所述种种,如何取信于人?”
对于他所说的一切,睿王并未做任何真伪判断,却指向了对其人格的质疑。这一招指南打北,着实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看了一眼程潜,他低着头搬弄着手中的折扇,好像在钻研着那扇骨上的纹路,然而从我这角度看过去,他的唇角微挑,含义暧昧,似有所得。
人精的世界着实让人费解,我的大脑转得发疼,他们却好像什么都知道了。我虽然没明白,但是那位跪着的冯长史,想必是已经心领神会了。他磕了一个头,道:“臣也是个人,如何没有怜子之情,没有自保之心?然而臣自幼读书,亦知春秋大义。臣妻儿身家是小,碧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