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部分(第2/4 页)
那么多年贫穷的生活,其实我并不是在为家庭承担责任,而是为错误的反右派运动,为父亲被错划为右派承担苦果——本来,这苦果不是应该由我来承担的。所以,我是‘左’的路线的受害者。像我这样,在全国有许许多多普通老百姓,都承受着‘左’的苦难。
“当女儿寄养在安徽老家时,我每个月的工资,当时只有四十八元五角,除了留十几块钱吃饭之外,全部寄给家里。那时,我常常到了月底,没有钱了,连吃饭都困难,就到朋友家里借个三元五元,混过困境。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也没有向国家要过一分钱的补助。
“女儿来上海以后,我也仍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负担家庭。可是家里还不够用,还欠债。到了1964年,家里为了还债,甚至不得不变卖了家具。
“所以,父亲一谈起家庭的往事,就说,‘我们家全亏厚英’!
“直到现在,我仍为父母承担赡养的责任,因为父母都老了,需要我在经济上给以支持。”
戴厚英对父母、对家乡充满着爱心。她几乎每年春节都回家,跟父母、乡亲一起过节——从当年最贫穷的时候到后来成为“著名作家”,一直如此。
戴厚英和故乡,和父母、姐姐、弟弟、妹妹、乡亲,一直保持着密切的联系。这么多年,她几乎年年要回乡探望。虽然她曾开玩笑地对我说:“每一回回家,我都得‘上上下下打点’!”但是,浓浓的乡情,浓浓的亲情,使她每一回回家,都得到了心灵的慰藉。
戴厚英曾说,她的父亲信奉这样的人生哲学:
“破帽常戴,吃亏常在。”
戴厚英对这句话作了这样的注释:
“破帽子好,可以戴得时间长;吃亏好,可以活得时间长。”
戴厚英还“总结”了戴破帽子的“三大好处”:
“其一,破帽子没有人抢,没人偷,戴得长久。
“其二,天底下总是破帽子多,新帽子少,因此戴破帽子显得‘大众化’。
“其三,戴破帽子的人没人看得起,因此也没有人嫉妒和排挤。”
戴厚英的父亲,正是戴着右派分子这“破帽子”,过着“吃亏”的日子。
父亲错划为右派分子,对戴厚英的人生道路和创作道路,产生了极为深刻的影响。
由于戴厚英成了右派分子的女儿,她此后曾长期处于“二等公民”的地位,在政治上得不到信任和尊重。尤其在“左派”掌权的“文化大革命”那些年月。她背着“右派子女”的沉重的十字架,艰难地在人生道路上喘息着蠕行。
戴厚英的作品,一直充满悲剧色彩,究其原因,也源于此。尤其是在她的代表作《人啊,人!》中,戴厚英描写了主人公何荆夫在1957年因所谓的“用资产阶级人性论反对党的阶级路线,用修正主义的人道主义取消阶级斗争,用造谣中伤攻击党的领导”而被打成右派分子,从此开始人生的坎途。其实,何荆夫身上,有着戴厚英自己的影子。
其实,从戴厚英的生活和创作道路可以看出,1957年那场所谓的反右派运动,不仅仅使五十多万无辜的右派分子贬为“贱民”,而且还深刻地影响了下一代——右派分子的数百万子女。
戴厚英后来坚定地、勇敢地用她的笔与“左”先生们鏖战,就在于父亲被打入“另册”后,使她看透了“左”的危害和可憎……
。 想看书来
为戴厚英写《非命》(6)
“一个人头上一颗露水珠,各人享的是各人的福。”
“自己跌倒自己爬,指望人家是瞎话。”
家乡流传的富有哲理的话,使戴厚英明白“一切靠自己”。
人穷志不短。从小就在逆境中遭受磨难的她,练就了倔强的性格。她不知逆来顺受,却只知逆风行舟。她很早就饱尝了“左”的苦难。她懂得了奋搏的含义。
戴厚英曾这么说:
“父母给了我一个不安分的血型‘O’。一个永远画不圆的圆圈,一块什么也不长的石头,这就是‘O’。”
“既然淮河哺育了我,我就应该俯首帖耳地做她忠实的女儿。”她是家中唯一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她的姐姐是文盲。尽管祖父以为女孩子不需要读书,她还是哭着要念书。
她从小学念到初中。从进初中开始,她就住校,离开了家。父母称她为“孤雁”,远离了雁群。
戴厚英却说,她其实不是“孤雁”,她的心一直和“雁群”紧紧系在一起。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