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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石腥臭的腌鱼,让人们分不清到底是尸臭还是鱼臭。
在病中少有的清醒时刻,嬴政跟赵高说,赶山填海只是一个重复的体力劳动,朕赶完中原的山就感到烦了……我们在做一件事的过程中,总是会放弃初始的那个单纯目的。赶山填海是朕平生最后一个伟大的冲动,跟朕的其他伟大冲动一样,它是坐在竹简前面想出来的,跟其他伟大冲动不一样的是,朕没有假手于人去执行它,可朕这一亲自动手,终于让朕领悟到,朕前半生的目的是统一天下,但是,朕后半生是走在完全相反的道路上啊,赶山填海只是其中的一个笑柄!
赵高以贯之一生的冷淡语气说,臣会为皇上抹除这一个人生污点的,臣这就派人放话出去,说是皇上赶山填海惊动了水神,水神心急如焚,一筹莫展,水神之女却自告奋勇说可化解沧海桑田之灾,遂化作一倾国倾城的美少女,在皇上的船只经过的港口摆下美酒款待皇上,并在酒席间色诱皇上,皇上天然有亲近天下美女的权力,于是有意成全她,皇上与水神之女欢乐完毕,昏昏睡去,水神之女趁机剪下自己的辫子,换了赶山鞭,水遁而去。皇上醒来,美人不在,取鞭一看,并无二致,但是却抽天不应、抽地不灵,于是积怒成疾,病于平原津……至于赶山鞭,臣会在殓葬的时候放到皇上手上的。
嬴政听到这儿,觉得心愿又少了一个,顿感眼皮沉重,昏迷在与海神之女亲近的越来越不确切的幻想之中。
取代
公元前210年的春天,将近谷雨时节,淮水之北的下相县(江苏宿迁)一连多日阴雨连绵,22岁的项羽百无聊赖地宅在虞姬的卧房里躲雨*读兵法。一日黄昏,去郡里参加春耕会议的叔叔项梁兴冲冲地回到家来,他带回了关于嬴政的消息:嬴政携少子胡亥东巡至会稽郡,拟在谷雨日与百姓公祭禹王陵。
这回能见着活的了!项羽立刻变得跟项梁一样亢奋。次日一大早,项梁、项羽叔侄二人就骑马出发了,刚从村落上了官道,纠葛多日的淫雨就戛然止了。轻爽的晨风中透露出几丝凉气,这种若有若无的轻寒,让项羽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这桎梏一样不声不响的天地间,忽然有一种异常而沁人的芬芳,他不由得深深地吸了口气。
项羽,我不是特别交待过让你不要带剑的吗?我们去凑热闹参观嬴政那老家伙,到时候你带把剑往前面挤,护卫还不把你当刺客拿下呀?项梁忽然数落起项羽来。
项羽倒也不客气,您不是常说嬴政是野种、暴君和项氏仇雠吗?难道你担心我一冲动把他干掉吗?
项梁脸色很不好看,他憎恶嬴政,却又被天子威仪所震慑,他说,我不想你逞匹夫之勇,步荆轲的后尘。
项羽说,我喜欢硬碰硬,行刺是使绊子,我没有兴趣……我把剑收起来就是!说完,他卸下剑,藏在马鞍下。
项梁、项羽行了一千三百里,在谷雨那日晌午到达大越(今浙江绍兴)会稽山北麓的禹王陵,那里早已是人山人海,除了一条新铺的直达禹王陵的干净黄土道儿,整个禹王陵被围得水泄不通,看客们摩肩接踵,左推右搡,嬉笑怒骂,像是过节。为嬴政安全计,几个甲士正执着长竹竿把爬到树冠上的人一一捅下来。项梁、项羽找了个新设的露天马厩,把马存了,然后挽起袖子,往人潮中挤去,项梁臂力过人,项羽人高马大,两个人很快越过了人肉之海,来到禹王陵北边的一座小山坡上,此处地高人稀,适合观望,一群带甲兵士手拉手连成一线面朝人群站着,后山高处,还有弓弩手居高临下,以防人群中有异动。两人站定不久,只见外圈看客群中出现局部骚动。人们激动地互相传话:始皇帝来了!始皇帝来了!苍天啊!大地啦!神啊!妈妈!
黄土道上,一大队黑衣甲士走了过来,一大队涂了油彩扮成龙王、雷公电母和树精的男女走了过来,有人伸手摸了一把树精裸露在外的胸脯,引起一阵哄笑,一大队锦衣地方官走了过来,一大队骑士拥着几辆一模一样的马车过来了,这是嬴政惯用的伎俩,他总是随机选择一辆马车,没有人可以事先料定他在哪辆车里,人群很快肃静下来,项羽听到禹王陵四围的幡旗在风中叭叭地响,他忽然觉得来会稽真无聊。男、女、官、吏、兵和王车在禹王陵前高台各就位之后,先是三声清锣,然后一个面无表情十分冷漠的人出列,走到人群前面,展开一个卷轴,用尖锐的声音念道,皇帝休烈,平一宇内,德惠修长。三十有七年,亲巡天下,周览远方……他喋喋不休了许久,近一些的老百姓齐整地跪了下来,但都听不懂,彼此瞄一瞄,然后使劲地憋着笑,都快憋出内伤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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