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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子夜,大家都说佑生应该歇息了,程远图和小沈互相搀扶着走了出去。余下我和佑生,一片狼藉,残烛败火。
我一只手握着佑生的手,一只手支着额头,只觉头大屋旋,胸中满溢。
不知过了多久,佑生轻叹了一声,缓缓说:〃我让他们给你备了马匹,收拾了那些衣服,准备了包裹在你房里了。你,要好好休息。〃
我放下手,看向他,烛光下,他的脸美好得象一个梦,他的神情平静安详,目光柔和,带着一丝爱怜,他的嘴唇轻抿着,似有笑意。我看着他,大骂自己,我真是个混蛋哪! 死有余辜。
他忽然一笑,说:〃云起,你放心,不管你休了我多少次,我是不会休了你的。〃 我终于哇地哭了出来,从他手中抽出了手,双手扯住我的头发,使劲摇头。他坐起身来,轻放了他的手在我臂上,缓慢地说:〃没事,我受得了。〃
我痛得弯下腰来,胸中怒火升腾,我想杀了谁,那人就是我自己。
我咬牙切齿抬起头,双手一下按在他的双肩,把他按倒在身后的被上,狠狠地吻上他的嘴唇,下死命噬咬他温柔香甜的嘴唇,血腥味立刻充斥我的口中。他并没有其他动作,只是在口唇之间与我拼死纠缠! 他针锋相对,寸土必争,无论我如何狠毒,他毫不退缩,争城夺地,你死我活。我们象两个高手对决,枪来剑往,斧砍刀劈,恨不能将对方活活咬死,吸干对方一切的力量和勇气!
我将将守着脑中最后一丝清明,奋力推开他,从他唇边,抬起头来,他面色平静如常,只唇上处处破痕,流着鲜血,更显得无比诱人。他眼中似乎映着烛光,他看着我,飘忽一笑,说:〃我梦中,就是你!〃
我双手揪住我的头发,把自己扯得站了起来,一时觉得血肉飞溅,痛苦难当,象我的一层皮,被活生生剥下,留在了他身上。
我跌跌撞撞到门边,不敢回首看他,一头冲了出去。出门的一瞬间,好象有一把透明无形的利刃,当场把我的心劈成了两半。我长长地哀嚎了一声,月色黯淡,狼群四散,冬夜寒风,寂静荒野……
天没亮,我独自牵马离开了王府,把佑生一个人,留在了那一片黑暗的屋宇之中。
奔忙
我会合了程远图和小沈,一同出了皇城。小沈简直象要疯了一样,嘴里不停地讲他的小师妹这小师妹那,两个眼睛不是窃笑,而是明目张胆的大笑了。这同我恶劣的心境成绝对反比。如果不是念在他医了佑生,我很可能掐死他,给他小师妹省了这个话痨丈夫。
我推说酒醉头痛,只默默不语。程远图也冷着个脸,不发一言。我们都被那个疯子残害到了岔路口,大家抱拳相别,各自上路。我原来还烦小沈唠叨,他们走了,我倒还希望听谁说点什么,不然我脑海里全是昨夜佑生的容颜和他的话语,我快成疯子了。
我任马走在乡间路上,呼吸着这久违了的自由自在的气息,它依然甜美,可也有了一丝苦涩。这丝苦涩牵动着我的泪腺,我动不动就泪流满面。我无休止地想起我们的一点一滴,直到我的心被水滴石穿,变得千疮百孔,玲珑透剔。
我现在理解了书上所说的那些共产党人,为了新中国,抛家舍子,投身革命的大无畏的革命勇气。原来我以为他们都是为了逃避父母管教,学校考试,指腹为婚,务农经商,或是对现实的婚姻不满,又离不了,找个堂皇的借口,不用再养家糊口,弄不好还能遇上个年轻的革命知己,取不满意的配偶而代之……现在看来,几百万人里,只要有一个象我这样,真的为了理想,如此痛苦过,革命胜利就是付出了极其沉重的代价!
我用了两天才回到小镇上,熟悉的环境让我又松弛又悲伤。与佑生在这里的一切象冷箭一样,在所有我们呆过的地方向我射来,百发百中,我根本无处躲藏。
淘气看我回来,简直象……真没法再夸张他的那种震撼的喜悦之情,差点儿就给我跪下,行三扣九拜之礼。只一个时辰之间,一大堆人就跑来见我,说要买煤买炉子,其中有些人,淘气告诉我,昨天刚买过。我澎湃的怒潮无处发泄,只好见谁骂谁,骂得他们个个嘻皮笑脸,高高兴兴地拿着东西回去了。贱人哪,没说的了。
夜晚最是难捱,纷纭琐事,切切私语,四面八方扑过来,我挡不开去。我是换了一个的地方,还如此,那佑生在相同的地方,该是多么伤感。想起现在他躺在黑暗的帐中,我不能再去转移他的注意力,疼痛袭来,他只能独自强忍,我泪如雨下……
我真是不该活着啊。可我要是继续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