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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梁涛真诚他说。
梁涛下岛一年了。梅志共找他谈了两次话。第一次是梁涛下放的第一天,梅志对他说了一番接受再教育的大道理,介绍了一些队里的情况后便走了。第二次是半年前梅志从军区开完座谈会回来,勉励梁涛好好改造世界观,要彻底摆脱资产阶级的思想,树立以岛为家,甘当普通一兵的观念。平时,梁涛对这位在政治上红得发紫的标兵人物总是敬而远之,从不主动找梅志拉话,今天是破天荒第一次对梅志表示亲近,倒弄得梅志有点不好意思了。他暗悔自己过去对梁涛太疏远了。人哪,只有在厄运之中才能真正体会到另一个身处厄运人的心境呀!他与梁涛一拉手,似乎双方之间顿时产生了某种心领神会的理解……
七、八条小舢板拢岸了。梅志说了一声:“梁参谋,明天我们好好谈谈。”马上转身到岸边,率先扛起一包水泥,大步流星地干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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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上的工作更为苦累。一袋袋水泥靠人力从货舱里扛上甲板,然后放到舢板上去。舢板随着浪涌不安分地晃荡着,一不小心,就会连人带袋一齐掉下海里去。舱腹内烟尘滚滚,又闷又热,灰尘掺着汗味的浑浊空气呛得人嗓子发烧鼻道发紧,喘不过气来。几步开外就见不到人影,互相之间只能靠传呼来联系。两个小时后,二排上艇来替换了一排,鲁大海却不肯离舱,坚持着和大伙一起干。现在只剩下角落里最后七八十袋了。可是,越往底下,呼吸越困难,劳动强度也越大,干起来也就越艰巨。
鲁大海突然感到一股窒息般的难受,每根神经都在隐隐作痛,腰部像有把锥子在钻,浑身的骨头架子似乎要散裂了。啊,在他面前隐隐约约闪现着的是什么?一一哦,原来是孩子的病容,孩子流着泪儿责问他:爸爸,你怎么还不回来?一一这是谁?是她,妻子!她也在用怨恨的目光盯住他:你还有个家没有?你是不是孩子的爸爸?!他心里好不难受,哦,再等等,还有几十个袋就完了。我再扛上几袋,就能回家来了。请原谅,别生气,再等等!
不知又过了多久,鲁大海终于扛起最后一袋,咬着牙,拼着劲,一步一步朝舱口蹬去。水泥粉末和汗水渗进磨破了的皮肉里,烧得全身火辣辣的,好痛啊,顶住!怎么?脑袋一阵阵发炸,耳门嗡嗡作响,汗珠子大滴大滴地挤出来,摔在肩上的水泥纸袋上,“叭叭”生响,好倦呀,坚持,坚持住!离舱面还有五阶了,他停住脚,抬头望了望上面,喘了口气,定了定神,又挪起了腿……三阶、二阶……突然,他两眼一黑失去了知觉,身子在阶梯上晃了晃,向后倒翻下去,“咚!”舱底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鲁大海撞在六米深的舱底铁板上……
“指导员一一!”
战友们惊呼起来。
梅志和岸上的人闻讯赶来了。鲁大海被人抬到甲板上。他双目紧闭,血迹染污了头部和上身,队医检查着他的伤势,卫生员忙着在伤口止血扎绷带。
“怎么样?”梅志迫不及待地问队医。
“头骨后部、右臂粉碎骨折,内脏也可能有震伤!”队医沉重地回答。
梅志惊骇地呆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一些战士忍不住哭了。
“队长,”队医说,“指导员伤势很危险,必须马上送团部。”
“关成,你打电话给团卫生队……”
梅志话没说完,文书打断说:“海底电缆坏了,电话不通。”
“无线电发报!”梅志气恼地说,“要车去码头接人。”
“好。”关成答道。
“我和队医,再加两个战士、小司徒护送指导员过海。”
远输艇迎着风浪返航了。
艇长卧室里,躺着昏迷不醒的鲁大海。队医给他注射着药液,两名战士轮番举着药瓶。单人舱太窄,四、五个人在里面背贴背,把空气也污染了。梅志插不上手,就走出舱外,在船栏边立住。
运输艇全速行进着。波涛撞击着船头,发出一声声轰鸣。海风急速地惊过,吹得人皮肤发冷。梅志打了一个寒战,头脑从昏乱中冷静下来。这时候,一种不祥的预感告诉他:死神在问鲁大海逼近!
鲁大海原在团里当营管助理员,他把营区管得一清二楚,深得团首长称道。筹建守备队时,组织上考虑他有实战经验,办事踏实,能吃苦,去干个孤岛守备队的指导员,倒是十分合适的角色。他二话没说,打起背包就来了。几年后,团里想把他调回大岛团部。征求他的意见时,他总是那句话:“哪干都一样,只要组织上需要。”近两年来,梅志经常出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