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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你确定他在这里牧过羊?”“就这一带吧。”“这一带?那可不是一般的大啊。你不可以泛指,精确,是科学的命脉。你知道,谬之毫厘差之千里啊。”“你说什么?”“导弹!”“噢,导弹,那东西呀。”好吧,看起来我非得给他露一手不可了:“那好,我问你,额济纳是什么意思?”“没人不知道,地名啊。”本来我想好了答案,想好了下一题,继续炫耀自己的历史知识:是地名,但它却是西夏语,意黑水。知道不,土尔扈特,他们又是怎样的一群人?可我感觉到背后这女人似乎并不想听这些,或者,干脆她已经闭上眼,想着自己的心思。所以,接下来我没告诉她,不止一次,我从苗家沟西边那个大淖儿走起,与东归的土尔扈特人反方向,一路经过成吉思汗陵、毛乌素沙漠、黄河、西夏古都、贺兰山、阿拉善左旗王爷府、腾格里沙漠、巴丹吉林沙漠方才来到这里。我更不能告诉她,就在北面,离中蒙边境那条铁丝网不到几公里的一片沙漠里,某年某年,我曾抡起一把地质锤,挥向一人的天灵盖……我站起来,动作很轻,生怕枯叶弄出响动。“在呢,听着呢,”她说:“很罗嗦啊。”她从背后扬过来一把沙砾,撒在我肩头,随着我的呼吸,窸窸窣窣,沙粒落地,脚下的黄叶翻飞。
在我这老朽的年龄看来,无论什么长相的年轻女人,都应该是耐看的、可心的。她们经历过生活淘洗的,是沙子里澄出的一汪清水,未曾见过世面的,是石缝流下来初识日月的山泉。
当时我并没有转过树那边,去看“高能女人”她长什么样。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16)我甚至发明了一种“仰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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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口径啦,性能啦,重量啦,棱形刺刀那三道放血槽啦,等等这些与苏制毫米步骑枪有关的知识,炫耀归炫耀,可正真把那铁家伙提在手中,大栓拉得哗哗响,我才晓得,原来这东西比我以前想象得要可手多了。以前,我对它的了解,仅限于父亲嘴里的介绍,了不起出自我们县城大操场上那队挥刀劈杀的骑兵连肩上的认识。从苗榆花男人手中接过它时,我立马感觉到,自己比身边这个木讷的人还要墩实,还要强健,真有一枪在手,所向披糜的气势。练了大半后晌瞄准,我又练了小半后晌刺杀,一后晌几乎没舍得让它离开过我,直至太阳落山。我把枪架在榆花家窑顶那棵榆树的老杈上,瞄准对面崖上那块凸出来的,像个人脑袋瓜子的黑石头,我还瞄过移动靶,那只每天从前沟往后沟跑不止一二三趟的三条腿野狗,我把学到的看到的全派上用场了,什么卧姿跪姿无依托,我甚至发明了一种“仰姿”,展展脱脱躺在窑顶上,枪口冲天,在那只苍鹰大约一指头长的前方,扣动板机,我在心里盘算,等它飞到时,正好撞到我估摸出提前量的子弹上。当然,都是哑火,只不过在自己心里“啪”地,响了那么一声。枪里没子弹。别说我啦,就连刘武干那小子,也未必抠响过真子弹,就算他是公社的真武干。(这些招数一年后我真给用上了。不过那是把好枪:五六式半自动步枪,铮光瓦亮,足够的子弹,前主人是团里有名的神枪手,准星校得非常到位,基本瞄哪打哪,尽管到我手里没起什么决定性作用,但必竟真枪实弹,面对真人我让它喷过火)但是,刺刀可一点也不假,明晃晃三道棱刃子,直指苍穹。可榆花男人不愿意我老往出板刺刀,说一不小心把人划伤,就趸出乱子了。他说那刃子上抹过毒,杀伤力很强。
我们坐到老榆树下,喝着榆花送上来的凉绿豆汤,零七碎八说了一沟的事。主要是我问他回答。他那也算回答?十个问题他了不起“嗯”你一声,就交待了。但奇怪的是,他这闷葫芦一样的人,一提起沙娜,往往话比我还要多,而且,未了,老是那一句:你咋还不回公社呢?“给主任们汇报汇报,赶紧把沙娜给判了,三年也好五年也行。”我说,你好像不是这条沟里出生的人?咋老盼着你家远房亲戚进监牢,真是奇怪了。
“谁要她偷队里的种子了?这么大的事不管,你们公社干部是弄啥的?”
“大吗?”
“咋不大?我们一沟人一冬的口粮。”
“不是没偷成嘛。”
“偷成事就更大了,以我看那得吃十年牢饭。”
“那也不能急,总得有个过程嘛。”
“球得个过程,还过程哩。”
“看你说的……”
“三下五除二,赶紧回去把这事办了。”他好像在命令我。
这种人,你一点对付他的办法也没有。他们老也不给事情留出点儿时间的空隙,总是拿根竹杆扎进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