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部分(第1/4 页)
只要肯出高价,都不难换到。所有这一切,都为我的偷渡提供了有利条件。
1972年7 月1 日,是中国共产党的生日,公社召集插队知青中的红五类子女开会,却把我们这些“可以教育好的子女”撇在一边,让我们自由活动,等于放我们一天假。这当然是一个极好的潜逃机会。
一大早,开会的知青们都坐上手扶拖拉机走了。另几个“可以教育好的子女”还在睡懒觉。我已经收拾停当,背上一个大鱼篓子,扛一根钓竿,出门钓鱼去了。碰见几个熟人,还扬言:今天要是不钓上满满一大篓鱼,我绝不回来。
其实,我的大鱼篓子里,装的全是我外逃用的“道具”。
我一直向西走去。走了大约三十多里路,离开我插队那个公社的辖区已经很远了。于是我在小河边改装,从大鱼篓里取出一套傣民服装打扮起来:一件白色无领对襟褂子,一条白色肥腿长裤,脖子上用丝线挂着一个毛主席像章①──这个像章,还是小菁送给我的,既是定情物,也是纪念品──肩头背一个绣有孔雀的通巴②,脚穿塑料凉鞋③,头戴一顶草绿色军便帽④,打着一顶当时颇为流行的折叠式黑色小阳伞,打扮成外出赶摆⑤的傣族青年。然后把原来的衣裳装进鱼篓里,再装进几块大石头,沉入河底,继续赶路。
① 傣族人不论男女老少,都要在脖子上挂一个小佛像,作为避邪的护身符,一般都是陶制的,最名贵的,则用金、银、玉、象牙制成。“文化大革命”期间,傣族人虽然没有把家里的佛龛改供毛主席,但有小部分傣族青年为表示对毛主席的热爱,表示革命,把护身符改为毛主席像章。
② 通巴──傣族男青年背的布背包,用彩色棉线或毛线绣上各种美丽的图案。例如孔雀表示吉祥如意,大象表示五谷丰登。
③ 傣族人不论男女,习惯于赤脚。后来塑料凉鞋流行,也有些青年爱穿。吴永刚是上海人,不会打赤脚走路,所以故意穿一双塑料凉鞋。
④ 傣族人原来习惯于用绯红、青色或白色长条布缠头,“文化大革命”中受“红卫兵”的影响,男青年中也流行戴草绿色军便帽。
⑤ 赶摆──外出参加佛事活动。傣族信奉佛教,“文化大革命”期间,为尊重当地民族习惯,仍准许举办佛事活动。
中午时分,我到了离南览河不远一个叫勐津的小村寨,找了一家小饭铺,坐在高脚楼上,用剩余的全部人民币买了几个菜、一瓶酒,一面装作欣赏山光水色注视着河边的动静,一面慢慢儿地吃着在中国大陆的最后一顿饭。
中缅边境,并不如想象中的那样,有若干公里的无人区,而是和普通村寨没什么两样,河边既有庄稼,也有人走动,只是不许随便过河去。河水虽然湍急,看样子并不太深,而且似乎根本就没有岗哨和巡逻兵。
我多存了一个心眼儿,吃过饭,沿南览河顺流而下,尽量离村寨远一些,找了个看上去比较浅的涉渡口,四顾无人,正准备涉渡,忽然听见上游马蹄得得,一队骑兵,大约有十几个人的样子,也顺流巡逻而来。我心里说声:“危险,差点儿让人家堵个正着!”为了避免正面接触,盘问起来麻烦,我拐了个弯儿,向远离河岸的方向走去。
边境巡逻兵只管国境线,对国境之内形迹并不可疑的村民往来,根本就不注意。骑兵是从边防哨所来的,属于例行巡逻,速度很快,转眼间就不见踪影了。巡逻兵刚过去,这时候正是例行巡逻的真空时刻,当然是涉渡的最佳时间。我立刻收起小阳伞,返身快步往河岸奔去。
到了河边,上下一看,依然一个人也没有。我高兴得心里狂跳起来,喊了一声:“天助我也!”顾不得脱衣服卷裤腿儿,也不问河水深浅,就哗哗地向对岸淌去。
我知道,第一,这里的河道,边沿很浅,一到了河心,都有一定的深度;第二,为减小目标,我必须一下河就把整个身子都淹没在水下,因此脱不脱衣裳都一样,反正都要湿透的。以我的水性,再深点儿,也难不住我。
出于我意料之外的是:我还没到河心,背后就传来了一片喊声:
“站住,不许再往前走了!再走就开枪啦!”
我回头一看,原来是民兵在前面,一队牵着军犬的边防军在后面,沿河追下来了。
这是军民联防,与边防哨所的骑兵是同一个系统的两支部队。
按照事先的策划,我应该在夜间渡河。这样,不但四野无人,而且在夜幕下能见度极低,便于活动。到了边界以后,才意外地发现防范极松,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