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措不及防地往下坠。
她扬起双手,却什么都抓不住,皎洁月光,穿透她的十指,缠绕在她纤细的腰际,却根本无法托住她。
并不久。
她重重摔在谷底。
巨石上生着厚厚苔藓,却也无法缓解巨大的冲击,给那一具脆弱纤细的身子,带来史无前例的剧痛。
仿佛一瞬间,她的背脊似乎被人大力生生折成两段。
更是,膝盖处巨大的撕裂,让她当下就痛得晕眩了过去。身体就像是当下就死了,而体内的灵魂还在原处迟迟徘徊,不愿离开。
她还有知觉。
她还有意识。
她还听得到,上面的那些男人,如何疯狂大笑,谷底距离山林并不太远,一下子她的耳边只听到那些……
紫烟的呼喊,她只听到一次。
那是绝望透顶,痛苦极致的呼喊。
之后,再也听不到她的声。
她一定是咬紧了唇,闭紧了牙,不让自己发出哀嚎。不让谷底的穆槿宁,听到她的煎熬。
棉衣的撕扯声音,男人们的抽吸声,狂笑声,像是一千只一万只箭,朝着她飞来,将她破败的身子四肢定在巨石上,动弹不得。
她开始迷迷糊糊,幻幻真真,她的灵魂就像是在体内挣扎,想要出来,却又痛苦地出不去。
仿佛已经昏睡过去了。
但她似乎还醒着。
她睁大了空洞眼眸,鲜血渗透她的单薄棉衣,从背脊之处,映红了巨石中央。
仿佛一朵血莲,妖冶盛开在她的身下。
冰冷却又炽热的泪水,无声无息从毫无焦距的大眼之内,汹涌蔓延,将死白尖瘦的小脸上,覆上满满溢溢的泪光。
谁来救救紫烟……
谁来救救我……。
谁来救救我们……。
紫烟!
放开她!
紫烟!
紫烟!
她听到自己的灵魂,在空荡荡的谷底嘶声裂肺,喉咙仿佛都吼出鲜血来,只是喉咙满是血腥味道,却迟迟一个字,都发不出声音来。
她的眼珠,无声转,无声停,唯独那迷迷茫茫密密麻麻的月光,仿佛到如今还不愿放开她,到如今还是照在她的身上。
月亮,也是脏的,皎洁的表面,龌龊的内心。
……
她醒来的时候,自由毫无预知已经降临在她的身上。
天堂与地狱,其实只是隔了一天,其实不过是一线之差。
紫烟为穆槿宁去跟赵嬷嬷请了罪,只字不提昨夜发生的事,赵嬷嬷不知真相,如今穆槿宁恢复了自由身,她也不再多问。
雇了一辆马车,穆槿宁躺在其中,赵嬷嬷不曾掀开帘子,只是敷衍地说了一声,既然走了,就不要回头。
而她,还有知觉自己睁着眼,一直都睁着眼,她的身体就像是废了,连自己都不清楚如何的破败。
她清楚自己无法不回头。
紫烟,是独自将她从谷底背上来的。每走一步,她几乎要折断的脚踝处,就渗出更多的鲜血。
紫烟走了多久,她背上的女子的眼泪,就流了多久。
没有人当下就死去,或许这才是现实真正残忍之处。
今日,从遥远京城传来懿旨,她免去了奴婢的身份,成为可以重获自由的平民。
她察觉的到紫烟就站在外面,紫烟就站在官府的门口了,紫烟——经历了这一夜,她却还是官婢。
穆槿宁连发抖的力气都没有,她木讷怔然,说不出一个字,唯独她在心中发誓,她还有一口气,就一定就救出来紫烟,一定要,否则,她死不瞑目。
赵嬷嬷听了紫烟的请求,紫烟说自家小姐生了一场重病,如今独自在官府之外,她根本不放心,赵嬷嬷从来都觉得紫烟懂事得体,从第一日进官府就勤勤恳恳,最终也点了头,愿意网开一面,让她在做完自己分内之事的空缺时间,出去短暂照看一下穆槿宁。
她永远记得那夜,紫烟将她背入屋内,狭小的屋子,也是耗费了她们所有的积蓄,终于有一个落脚之处,再寒酸也是幸福安宁的容身之地。她端了一碗肉汤,到她的面前,笑着说:“恭喜小姐,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啊——”
她直挺挺地躺在木板床上,听到这一句话,久旱逢甘霖,她却笑不出来,眼泪,缓缓滑过面颊。
看着紫烟面容上的笑,她更痛苦,更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