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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簪花﹑盛装华服的姬妾上前来放上拜垫,念远请父亲往上首坐定,再从丫鬟手中接过蓝地轧道开光粉彩花鸟盖盅,跪下向王崇正敬茶。按理说郡主身份尊贵,本不必和他一般行事,只需鞠个躬即可。但雨霏深知,来日念远想要认祖归宗、得进族谱就必须有王崇正的默许支持不可。心中早已暗自拿定主意,便顺势也跪了下去,柔声道:“儿媳请公公用茶。”
在场诸人皆未料到高傲如许的郡主娘娘居然纡尊降贵谨守为人媳的本分,这无疑是给了谨明候府莫大的面子。王崇正惊得说不出话来,忙站起来欠身接过,连红包都忘了给,若不是旁边姬妾提醒,怕是要失了礼数。众人皆赞叹郡主知书达理,郡马纯孝恭谨。
看到这一幕,最欢喜的莫过于肖夫人了:没想到这昨日里还当众羞辱自己的郡主,此时却是这般知情识趣。怕是知道了那个野种在族谱上没记名的事儿,才会如此伏低做小。等会子定要叫她多跪些时候,方能解心头之恨。
一边想着一边往东面下首第一张紫檀交椅上坐着,满面笑容等着这对新人向她敬茶。见雨霏轻移莲步,径直走来,心中越发得意,连眼角的细纹都挤出了花样子来。
谁料雨霏竟越过肖夫人,出人意料地走至杜若面前,从她手中接过一黑色净面软绒盖着的长方形物件,小心翼翼儿捧着,放在了上首空留的那一张黄杨木太师椅上。众人正疑惑不解,忽见一对新人直挺挺地跪下,江嬷嬷上前揭开黑色遮蔽。众人皆倒吸了口凉气,原来是一个白松椴木制的四寸灵牌,上书:天朝诰授王门袁氏一品夫人之灵位。
江嬷嬷正色肃容高声道:“郡主郡马向夫人敬茶。”
郡主夫妇跪着高举茶盘,哽咽道:“儿子(儿媳)含泪敬请母亲(婆母)用茶。
念远思及亡母遭人陷害,临死前还念念不忘给自己安排好了后路。若非那人奸诈骄横,王崇正又纵恶为虐,母亲也不至盛年早殇,而自个儿也不会过了这么多年寄人篱下的日子。心中一时酸楚郁结,一时悲愤交加,泪水止不住溢出眼眶。而一旁的雨霏早已泣不成声。那王崇正念及亡妻贤良淑惠,对自己也是关怀备至。二人确实度过一段和顺恬静的日子,不由地也滴下泪来。地下侍候的诸人心里感念袁夫人生前宽宏为怀,待人亲切,从不随意打骂下人,一时皆哀泣不已。厅上登时哭声震天,过了半晌众人方才将郡主夫妇细细地劝解了过来。
正文 7:世路风波子细谙(下)
这母殇子孝的一幕落在肖夫人眼里,就似百蚁缠身一般,直教人如坐针毡。念远本来就是肖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如今又联合雨霏演出这令人拍案叫绝的一幕。肖夫人愤恨地差点儿将银牙咬碎。十指紧紧抓着椅边高几的一角儿,恨不得立时掰下来一块。肖氏那憎恨怨毒的神色一丝不差地落入了一对新人的眼中。
雨霏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又掩面泣道:“婆母德行出众,柔嘉自持。是本宫无福,竟无机缘侍奉左右,承欢膝下。”
在旁侍立的袁嬷嬷乃是袁夫人的乳母,当年正是她抱着尚在襁褓的念远投奔卫国公府,此时便由她代袁夫人回赠新人一对水色通透价值连城的和田玉贵妃翠镯。这也是袁夫人当年最珍爱的嫁妆之一。
袁嬷嬷含泪哽咽道:“殿下不必如此伤怀。夫人若在天有灵,知道郡主与郡马爷举案齐眉,琴瑟和谐,必定会倍感欣慰的。”
雨霏依然跪着哀戚不已,桔梗瞥了底下紧攒双拳的肖夫人一眼,遂道:“殿下莫再悲伤,还是先起身吧。不然可教其他人怎么行礼呢?
雨霏扶着桔梗缓缓起身,用帕子拭泪儿道:“本宫失礼了,倒耽误了肖姨娘向婆母见礼。”故意将姨娘二字咬得特别清楚,说罢向旁退了一步,直勾勾盯着早已脸色铁青的肖氏。
这肖夫人此时望着雨霏那鄙视嘲讽的目光,气得差点儿没背过气去。心下暗恨: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联合那个野种在老爷面前演了一出母慈媳贤的戏码来触霉头,这也就罢了。居然还不顾尊卑地称自己为姨娘,想要教自己给那个死鬼行妾礼。若真这样做了,明儿就会被全城有头有脸的女眷笑死不可。不能,哪怕今个就撕破了脸也绝不能。
想到这里,肖夫人倏地站起身来,尖刻道:“郡主此言,真真令人费解。我是这侯府堂堂正正的夫人。就算曾经是侧室,那也是以二房奶奶的身份进的门。入府后这上上下下皆以妻礼对待。更何况当年扶正之时,候爷曾允诺:今后宗庙祭祀可不必行妾礼。郡主是远儿之妻,托大了说我也是你的长辈。郡主自幼熟读诗书,循规谨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