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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尹刚洗漱完毕,正搂着小妾说情话,被下属的拍门声给扰了兴致,气冲冲地拉开门,一听清是何事,赶紧整衣出门。荀绍躲在车里,看着他一路心急火燎地进了官署,老远就在喊:“宁都侯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实在罪过。”她不禁感慨,权势的确是个好东西。一盏茶的功夫都没有,应璟人就出来了。河南尹鞍前马后地相送,应璟走得很慢,他也不敢加快,低着头一路赔笑脸。范一统扶着应璟上了车,车立即行走起来。荀绍急忙问:“人呢?”“放心,随后他会用车马好好给你把人送回去的。”荀绍这才放了心。应璟瞥一眼她的脸:“你似乎对这个竹秀很容忍,她出了事也这般紧张,看着倒不像主仆。”荀绍把玩着腰间的小坠子,沉默着不说话。应璟笑了一声:“罢了,我也不是要打听你什么,你不想说便不要说了。”“也没什么,只不过……”她叹口气:“若是我哥哥还活着,竹秀已经是我嫂子了。”应璟愣了愣,倒没想到这一层。“当年我哥戍守苗疆,拔了竹秀的寨子,她气不过,去找我哥比武,不想因此生情,后来还追随他千里迢迢去了西北……我哥战死在那年隆冬,只要开春他们就能完婚了。”荀绍当时提出过让竹秀回苗疆去,当夜她却身披嫁衣潜入敌营,一连斩杀了十八人,回来时嫁衣上的红又深了一层,地上是淋漓了一路的鲜血。她拄刀站着,说她不回去,来了就没想过要走。本就是她荀家欠了人家,怎敢把她当仆人看待。车稳稳停下,宁都侯府到了。应璟探身过来按了按荀绍的头:“我最无法理解的就是,你明明经受过战争的创伤,为何还一定要再回到战场呢?”荀绍微微一怔,尚未作答,他已揭帘下车,似乎本就没期待什么答案。“对了,”他在车边站定,又换了张朗然笑脸:“今日这可是人情债,我会记着的,他日你得还我。”“……”荀绍一句感谢已到喉边,闻言立即咽了回去,吩咐车夫赶车回府。没想到竹秀比她还早回来,一见到她先大叫:“别过来!等我先去洗个澡,我快疯了!”说完蹭蹭蹭朝后院跑去了。荀绍目瞪口呆,积攒了好多动情的安慰之言顷刻化作一江春水流尽了。第二日一早天刚亮,竹秀就将荀绍从床上拖了起来,说国舅派人来了,马上就要出发。荀绍边穿衣服边打量她:“你进了一趟大牢变尽责了啊,居然来伺候我穿衣服。”竹秀笑嘻嘻地凑过来:“这次是我不好,捅了篓子,以后再也不会了,你就带我去合浦吧,国舅那边也说我可以一起去呢。”“姓应的真是多事。”荀绍挠挠头:“算了,你来就来吧,把你一个人丢在这儿,万一再出什么事,我赶回来都来不及。”双方在东城门碰头,本以为国舅出行会是很大的排场,没想到只有几辆车马,随行护卫也都乔装成了平民百姓。荀绍坐上应璟的马车,疑惑道:“这是干什么?”应璟也是一身便装,看起来像是个年轻商贾:“你已经被朝中眼红的人给盯上了,未免有人捣乱,我们还是先行一步,让大部在后面慢慢走吧。”荀绍皱眉:“这件事又不是什么天大的功勋,何必这么争着抢着。”“你是将,只知沙场杀敌为功,其实战后安定才是真正的大功。丞相手底下有好几个下属被我压着至今未能升迁,早就急了,偏偏这时候你冒了出来,太后和丞相都对你栽培提拔,你又是个女子,你说他们会怎么样?”荀绍眉头皱得更紧。“怎么,现在知道官场复杂了?我让你退出时你不退,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应璟闲闲地捶着膝盖。“不趟一下,如何知道这条河有多深?”荀绍冷哼:“多谢国舅关心。”这一路远去千里之遥,十分枯燥,途中也没有想象中的惊心动魄,以至于二人最后只能以拌嘴来打发时间。荀绍实在受不了应璟的毒舌,最后跑出车去骑马而行。竹秀也是,连着好几天和她一起骑马赶路,后来深秋寒雨一层层的落,才又回去坐马车了。荀绍不以为意,戴着斗笠身披蓑衣,每日和范一统并驾齐驱。他主子寒碜她,她就拿他报复,弄得范一统一路阴沉着脸。到后来连他统领的下属都开始背地里叫他饭桶,竹秀更是一口一个饭桶不离嘴,真名俨然已被埋没。那日半路投宿,应璟受了感染,竟也不慎脱口而出喊了一声“饭桶”,荀绍笑得扶着客栈房门直不起腰。应璟丝毫不觉尴尬,笑得温文尔雅,安抚范一统道:“是我一时失言,回去赏你千金,升官一品。”范一统顿时怨气全消,高高兴兴地谢了恩。竹秀幽幽看一眼荀绍:“如果你也这么大方,天天管我叫饭桶都行。”“……”这之后荀绍好长时间都没再戏弄过范一统,日子过得毫不落寞。合浦郡靠海,还没到境内,已经能感到很重的湿气。最近仍然是阴雨不断的天气,道路不太好走,可应璟似乎有些心急,叫范一统加紧速度赶去郡守府上落脚。荀绍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