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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假象的一面。甚至躲进梦幻中寻求慰藉。作为一个革命的女性,林道静身上具有四十年代相当进步的女性意识、道德观念,但仍然背负着太多的历史重荷。
“要革命的女人,处在战争火焰中的女人,她们心中同样渴望爱抚,渴望温暖,渴望男人的理解和深深的情爱。”经过伟大战争洗礼的女作家杨沫以她深厚的生活体验和独特的文学情感形态准确地把握了人物的情感品质与色泽。林道静与卢嘉川、柳明与曹鸿远的爱情,尽管方式不同,经历各异,但同是崇高而苦涩的。杨沫擅长展现人物特别是女性隐秘复杂的内心世界。林道静在情与理的矛盾中,尽力用忘我工作来冲淡情感,然而常常是欺骗自己。她力图用一个男人对她的爱来冲淡她对另一个男人的爱。当她无法忘掉卢嘉川时,“稍一得闲,便设法来找江华,渴望得到他的爱抚、关切,以此作为忘掉卢嘉川的消溶剂。”可是她想爱的,难以相爱,不想爱的,却像一股浊浪向她冲来,打得她遍体鳞伤。杨沫将现实生活中情感形态复杂的一面揭示得十分深透,同时将林卢之爱又写得崇高而感人。他们心灵互相拥抱,却从不要求对方支付任何代价和补偿,不向对方提出任何要求和条件。卢嘉川虽然知道林道静爱他胜过江华,但他不愿意林道静离开江华,希望他们幸福。卢嘉川对林道静的情意“好像只要她能够活在世上,能够好好地工作生活,他便能从中得到他所需要的一切幸福。”林卢之爱已经远远超脱了世俗,是两颗心灵相撞而迸发的灿烂火花。这种爱使生命更具光彩并获得更高价值。他们这样做,既是为了一个崇高目标,也是为了自己和对方的爱。这才是共产党人的崇高情操。
在《青春之歌》里,江华是作为一个坚强的共产主义战士,在革命斗争中表现机智、沉着、老练的形象而出现的。在《英华之歌》中,他虽然成了高级干部,但逐渐与林道静疏远,成为她感情指向的对立面。在战争年月,为解放全人类而奋斗的共产党人对爱应当同样抱有一份深情。作为丈夫的江华两年多没见妻子,完全可以同住一夜,却因为怕影响不好,不肯留宿;温柔多情的妻子陷入理智与感情矛盾的深渊,需要丈夫的爱抚关切,他却粗暴地扣上小资产阶级感情的帽子加以批评;林道静独立不羁,那种作高干丈夫的太太的优裕生活,对她却是一种耻辱。然而江华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求林道静到自己身边工作,要求妻子百依百顺,服从驾驭;最令林道静委屈痛心的是江华怀疑到心地坦荡的卢嘉川,怀疑到妻子肚里的孩子不是自己的……江华得不到妻子的心,失望、困惑、痛苦,孰不知,正是他自己,将妻子苦苦扑灭对别人爱的这堆死灰扇起;也正是他自己,将妻子为弥合对他的感情所作努力而燃起的爱火一次次扑灭。他对待生活、对待感情的方式,不是把妻子吸引得更近,而是一次又一次把她推得更远。杨沫精确地写出了人们带有普遍意义的误区:本来可以弥补的细微感情裂痕,甚至感情危机,却由于一方的狭隘、粗暴、怀疑、妒忌反而将对方推出自己的感情引力场。
杨沫写林、江情感裂痕,不只停留在此,她将笔端深入带有社会意义更广阔的层面——政治路线上、思想方法上的分歧。江华地位的改变,又不能深入实际,思想逐渐僵化。在用人、统一战线,特别是肃托问题上江华严重偏离党的路线,这是林道静最不能原谅他的地方,也是两人情感最后分手的原因。
林道静、卢嘉川、江华三个经历无数次政治的、思想的、道德的事件磨难,强制疏远的情人之爱爱得更深,力图粘合的夫妻之爱却丧失殆尽,内心隐秘的情感终于爆发出来。杨沫在第五十五章用了大段篇幅淡出林道静与卢嘉川热烈拥抱的镜头:“两双灼热的嘴唇吻在一起。两颗炽热的心同时怦怦激跳。四只眼睛同时泪落纷纷……”在实际生活中,相爱的两人由于情欲爆发而接触是正常的。杨沫大胆地写出这种灵与肉的统一,写出人们的正常情感欲念的普遍性与崇高性,并通过林道静剖白了此种感受:“她深深明白她的卢兄这刹那间举动的价值——无与伦比的价值,比生命还可贵的价值。”读者从中感受到的不是感官刺激而是精神上的强烈震动与共鸣。这爱的奔流——跃出河床的汹涌奔流尽管只是一刹那的陶醉,两人都极力挣扎跳出,没有再跨越一步,正反映了他们超出常人难以具备的自我控制力量的崇高。写他们拥抱相吻,不仅没有损害人物的品格,反而让人感到了两个活生生的血肉之躯。但他们为了使爱的对方免遭政治的、道德的、舆论和精神的压力与伤害,尽可能地减轻对方的痛苦,而把一切痛苦都留给自己。这种为了爱可以牺牲爱本身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