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愁和苦痛,在头的后面是熊熊的烈焰。这个4月4号的故事是我在一本书上读到的,刚开始时我以为自己的劫难也会如同它这般惨烈,为此我常常失眠。爹娘看我好些天都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请了位在我们那里颇具威名的年轻医生来替我看病。
“长久失眠导致的神经衰弱。”他这样跟我爹说。
我爹自然急着问有什么好办法可以医治。
“不要胡思乱想。”
这叮嘱的话我十分耳熟,在书上见到过的,只是用在这里显然令我感到很滑稽,因为我仿佛成了那个狂人。而且,一旦让我把这话和二姑、老医生的事联系起来就使我发笑。一句“不要胡思乱想”就想解决问题!这种背道而驰的治疗方法显然只会增加我的压力,使我的神经衰弱愈演愈烈。
4月4号晚上。
我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我努力使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书上。可是书上突然地冒出一把胡琴来,在我的眼中愈来愈清晰。有个人在拉,因为琴弦震颤着。我只能看到那双手,它们完全像是挂在琴上的一样,没有一点气力。可是他一直拉着,却听不到一点声音。揉揉眼睛,它依然在,不是看花眼!书页上有一股奇异的味道钻出来。我怀疑这味道就是琴声。琴声跑到我的鼻子里来参观了一下。鼻子马上察觉出这位客人很眼熟,它讥笑我的健忘:“两年前,它和樟木香混在一起,浓郁而又热烈!”我这才知道两年多前的那股奇异的味道居然是这把胡琴拉出来的乐声。这毛骨悚然的琴声。我连忙将这本魔咒般的书甩了出去。它静静地躺在地上,不知道翻在哪一页上。
这时一个声音出现了。我这才发现爷爷已经站在床边。他和生前没有什么两样,一脸的微笑。他是不是在哭?根据老人说,生活在地下的他们所表现出来的神情都是相反的,而且他们一般是不和人交谈的,一旦他们和某个人说话,那意味着那人将要倒大霉,因此就有了很多人事先知道自己将有不祥之事的说法。
我很恐慌,因为他仿佛是有话要跟我说。他完全不在意我的慌张,这似乎是预料中的事。他在说话时眼睛始终没有动过,两只手就像断的那样垂挂着。那些话就像是从冰窖里飘出来的一样寒冷悠长。
“民——民,胡——琴——”
我感觉自己的皮肤都在一刹那间变得如同春天干燥的土地一样粗糙。那些从冰窖里飘出来的寒气在身边蔓延开来,并偷偷地像膏药一样敷在我的背上,并瞬间在全身漫游开来,直到我脑中发出更冷的寒气将它们驱散。我知道他的出现必然跟那把胡琴有关,这是这两年来一直困扰着我的问题,逃脱不掉的。我试图说明一些事情,但嘴巴根本不听我的指挥,我连解释的机会也没有。
他一直都在笑。我知道自己在劫难逃。我毫无办法。
他渐渐地隐去。我深感诧异,他没有拿走那把琴,只是提了一下而已,他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根据它特有的气味准确判断出琴在哪里的。事情或许远比我所能理解的要复杂。我冲到床前,趴下来搜索着琴。它静静地躺在那里,像死的一样。虽然已经完全可以破罐子破摔,我却仍然不敢毫不戒备地接触它。这不再是仅仅出于恐慌和惊讶。
它的周身都泛着绿光,连在我趴下时扬起的尘土都在绿光的点缀下点点闪闪,恍如飞舞的萤火虫一般。这种奇异的绿光没有持续太久就隐淡下去。即便是如此,我觉得并不扑朔迷离,它们在这样的环境下出现再适合不过了,完全在意料之中。在这些绿光消失之后,周围又开始弥漫起焦躁的味道,就像那些没有完全燃烧的炭火一样。这种气味也逐渐扩散开来,且愈来愈浓烈,以至于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喷嚏溅出的口水还弥漫着刚才我由于惊惧而想吞噬下去的那口水的味道,可是现在这口水并不在床边,而是沾在了那些排列整齐的汉字之间。我的左手背上伤痕累累,上衣的纽扣和褶皱在它上面跳舞时留下了痕迹。我也知道,当纽扣和衣服的褶皱在我的手背上跳舞时,我的脑子里也正在跳舞,跳得更疯狂,如果没有这个喷嚏出现,它很有可能一直疯狂到精力殆尽,全身疲乏,直至由于过度的劳累而痉挛抽搐。我甩甩手,它由于过度地陶醉在舞的梦幻中而仿佛意犹未尽,上面还残留着鲜红的玫瑰和阵阵酥麻。
我站起身。
窗外已经出现一曾白光,像死鱼的眼一样昏白。我看看那把琴,它还躺在那里,静静地,如同死了一般。只是在我去看的一瞬间还扑腾了一下绿光,接着就暗淡下去,隐藏在尘土中,犹如掩埋掉了。我清楚得很,它不会消失的,在接下来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