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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先前的事了,连大哥二哥的嘱咐也想马上忘得一干二静。乔二龙已经不用再去杀了,也不必担心他来复仇,甚至连他后人的复仇都不必担忧。郑屠也不用再去操心,大家都认为他早已在七百年前让一个叫做鲁智深的提辖给三拳结果在闹市中了。不管鲁智深是谁派来的,反正现在已经不用再亲自动手了。倒是自己这个宋朝人杀了一个七百年后的清朝说书艺人,真是令他匪夷所思。现在包袱里的两颗人头中就有一颗是这说书人的,还有一颗是七百年前的宋朝铁匠的,这个一定是只剩下个头骨了吧!自己奉命去取两个恶霸的头,最后却取了两个毫不相干的人的头来。
他在黑暗中拧开还没有喝完的青稞酒。壶子里立刻飘溢出陈浓的酒香。这是七百年的青稞陈酿。他咕噜咕噜将酒喝了个光,任何限制都被解除了,大哥的嘱咐已经死了七百年了。现在他自己也不再是刺客家族的人了。这反而令他觉得自己此刻很空虚,不知道自己为何还 存活在这个并不属于他的世界里。
他握起那把白晃晃的刀,想象着明天早上乞丐会怎样惊恐地发现地上的这颗枯老的头颅,时隔一天,他已经从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刺客变成了一位衰朽残破的老人。他可能会去翻包袱,想瞧瞧里面有没有银两,结果他发现了两颗人头,那颗还没有腐烂的,他非常熟悉。
他觉得自己应该去见两位哥哥了,自己再也无法完成他们给他的使命了,他在铁铺里忽略了一个毫不起眼的拉风箱的瘦子,结果整个事情完全不在自己的预料之中。他这样想着,想着,迷迷糊糊中将这把白晃晃的刀在自己的脖子上飞快地抹过去……
藏着的人
几个人出于对过往时间的眷恋,而编织了这张记忆之网——正如同每一张网都不可避免地遗漏了温柔的水,而捕获了鱼虾(或者,也可以是古老传说中的一个盖有所罗门封印的胆瓶)一样,这几个人的记忆或交错重叠,证实了某些事件并非出自其中一个人的臆造;或者由于他们共同的疏忽,导致了某个漏洞,从而使历史的某个瞬间像流水滑落指间般无法追回。
现在,很多居住在上海徐家汇地区的人,大概早已不是纯正的徐光启的后代了。他们和其他人一样,只知道徐光启留给后世一部影响深远的著作——《农政全书》。不过,他们手中的这部《农政全书》和其他任何人手中的《农政全书》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从某种苛刻的意义上说,他们也已经沦落为和徐光启没有丝毫关系的一群人了。
然而,历史总是令人难以捉摸。一部与其他《农政全书》有着某些许多差异的《农政全书》最近出现在了牛津大学的博德利图书馆当中。据说是一位叫威廉·布朗的老人临终前请子女捐赠给博德利图书馆的。据老者生前透露,根据几大册的家庭日记,他得知这部书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是中国明朝一位姓徐的官员赠送的,他的祖先叫约翰·布朗,是一名传教士,曾协助利玛窦处理有关明廷的政务,以及传教等诸多事宜,在中国待了8年(他先后生活在北京、杭州、苏州)后回到欧洲,之后辗转各地,最后在爱丁堡定居下来,而这部书几个世纪以来一直陪伴在祖先们的身边,被视作珍宝。可惜的是,那些日记在一次大火中化为乌有。
我和博德利图书馆的馆长有过数面之缘,有幸见到过这部奇特的书。这部《农政全书》的纸页发黄,看起来松脆易破,因此,馆长只允许我看这部书,不能用手翻阅。好在他们制作了一部仿真的复制品,我才可以真正地一饱眼福。
书中语言使用的依然是汉字。书名字迹隽秀,封面有些凹凸不平,以蓝色为底色,设计传统、质朴;扉页上有汉字墨迹,有些字由于浸水的缘故已经模糊不清了,看得清的只有以下几个字:“故人西……書……徐”,此外,并没有时间上的记载。
正在牛津大学进修的浙江大学人文学院教授徐漾文(他是研究《农政全书》的学者,不过根据他的家谱、族谱看,他和徐光启并没有什么家族渊源关系)认为,这是唯一一部从明朝传下来的手写本《农政全书》,不过,现在并没有足够的证据说明这部书是徐光启赠送给威廉·布朗的祖先的。
不过,令我最深感兴趣的是,这部手抄本《农政全书》的最后一页上写着几行奇怪的字,全是拉丁字母。没有一个国家的学者认为这是他们国家的语言文字(徐漾文猜测这些文字和汉字、徐光启有着密切的联系,可能是约翰·布朗借鉴了拉丁字母和中国汉字的某些特点而创造出来的一种密码文字,然而,现在他并没有破译出这种怪异的语言文字)。博德利图书馆的馆长同意了我复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