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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英二大惊,只觉得撕心裂肺。
“英二,我这段时间还会附於画上。”不二的声音的幽幽传出,带著几百年来的冷寂。他封印甫解,虚弱的很。虽然神智清醒过来,可是灵体久受禁锢,无法凝成形,只得依附画上休整,不然,稍有差池便会魂飞魄散。
想著,不二唇角微挑,半是自嘲半落寞,当年魂魄离体时,见画中人眉眼栩栩如生,尤其是那双黑亮的眼睛穿透纸面直抵心扉深处,忽然心里就一动,生了一丝妄念,竟然身形一动潜入画中,想见他,想回他一句话。
“遇见你,也是我这一生最欢喜的事!”我这一生知交遍天下,可是,与你相逢,我最欢喜。
这句话,他生前不说,他与他虽然相契,但志向迥异,一个在朝一个在野,一个心向天下,一个志在山水。
可是,却未曾想,这一阖眼已是两百多年,睁开眼,仍只见那人清清冷冷立於画像中。
终是无缘。
手冢,今生你又投在哪户人家?
☆、7
“我这一生最欢喜的事便是遇到你!”
“我也很欢喜遇到你。”他答,唇间的笑意是林间最轻柔的风,是天际初升时最明丽的流霞,是他心中最温柔绮丽的梦境。可手冢却觉得心酸,那样的笑容,唇角扬起的幅度不多不少,正好是往日最熟悉的温柔。他张口欲言终只在心中微叹,不二,你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啊。你的欢喜与我的不一样,你可以与幸村,与你身侧的任何一个朋友说欢喜,可我却只对你说,只有你!他心酸难耐,满眼的萧竹疏疏化成斑驳的泪痕。
他伸出手握住他放在几上的手,紧紧攥住,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他的身子亦微微颤抖。不二安静的看著他,任他握著手,美丽,苍白,冰蓝的眸中光影浮过,如同风过水面,那一刻,手冢几乎以为他是懂得,他的心中与自己一样。
“手冢!”冰凉的手指缠绕上来,手指触到他指间有薄薄的茧,那是长期握笔留下的。手冢便用同样的指茧去磨擦著他的茧,心中又是欢喜又是酸楚,你还是不明白啊。
“手冢,恭喜你状元及第!”不二忽然偏头一笑,“虽然这句话你听过无数次了,但记住,我说的这一句与他们说的都不一样。”
都说牛嚼牡丹,煮鹤焚琴是最煞风情的事,但手冢在这一刹那间发觉得,这世间最煞风情的莫过於不二这一句祝福,把他满腔柔情浇得透心凉。
“嗯?怎麽不一样?”他放开他的手,沈著脸问。
不二的眼中闪过一抹狡黠,悠悠然道:“因为从今以後只有我称你手冢啊!”
手冢一愣,不错,自从他状元及第官封侍郎後,便没有人再称呼他手冢了,手冢之前或手冢之後总有或长或短的赘语,新科状元手冢侍郎大人,早已不是以前在大名卖字画的穷酸书生了,他的称呼也一瞬间多起来,总有那麽多人,那麽多错综复杂的关系,可手冢应付的很好,他冷静,睿智,才华横溢,短短时日,他已有了自己的关系网。那二十年来的艰辛生活不过是他腾飞之前的隐忍等待,厚积薄发。他羽翼已渐丰满,正是鹏程万里的好时机。
不二轻轻一笑,手冢忽然有些心惊肉跳,不二那句调侃似的话语让他猛然省起自己连日来的变化。朝堂之上勾心斗角,风云变幻,他从初时的生涩到现在的沈稳,审时度势,进退间已颇有乐在其中之趣,他天生就是站在巅峰呼风唤雨,傲视群雄之辈。可是,不二这一说,他也猛地意识到,来来往往那麽多人,也唯有不二一人唤他手冢,自始至终,没有改变。无论他是白丁还是达官,不二眼中只有一个手冢,初见时为他扇面题字的手冢。一时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手冢心中五味杂陈,看著他,似喜似悲,犹犹豫豫的开口:“不二!”
手冢猛地睁开眼,昏暗的空间,简陋的木板,不是先前那个光影浮动间修竹篁篁,鸟语花香的世外桃源,而是他昨日入住的小客栈。原来又做梦了。他心中一阵悸痛,耳边仿佛还闻得到那声呼唤中带著的颤音,伸手抚上胸口:“不二!”
梦中那晦涩表白时的忐忑,欢喜、期待、伤怀、失落在心间一一掠过,清晰的仿佛烙印在心口一样。他自小心性淡薄,清心寡欲,何曾有过如许激烈复杂的情绪波动?更遑论只是一个梦?手冢迷茫的望向窗外,窗阑泛白,露结棱框。
他没见过不二,可他知道这个人曾经在他的生命中存在过,丰姿绮貌,惊才绝豔,不是那方洁白的墓碑上冰冷的字迹,亦不是人们交口传颂的画师不二,只存在於他心中的不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