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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贪婪无度了。切身的体验使谭恒感悟到枕边人不仅仅是串梦时的精神伙伴,还是一种可以啜饮、咀嚼、铺垫甚至解渴、果腹和御寒的活体组织。他就像浸泡后胀大了的老山参,既能生津液、止惊悸还能益五脏、安神气。
那种密度无限大而体积为零的黑洞感以及固体瞬间化为液体的魂飞魄散的幸福也曾一度使代文徜徉在梦幻和现实之间摇摆不定,他进入得越深就感觉了解得越透,爱得越充分,也就越难以自拔了。他深知自己只要随意地付出一点点就可以收获千秋万代了。
谭恒比丈夫高出了一个头,却整天腻在他怀中撒娇乞爱,造就了河马依人的观感。谭恒在灶台边淘米时,代文就坐在火塘前帮她拗柴加火,谭恒笑问丈夫:“你喜欢吃软饭还是硬饭?”
代文直勾勾地盯着妻子的眼睛,反问她:“你呢?”
谭恒忙活着把笊箕里的捞米饭倒入鼎罐,漫不经心地回答:“我喜软怕硬!”
代文哈哈大笑起来,然后说了:“口是心非!口是心非啊!”
这当儿,谭菜背一篓猪草撞进门来,忙问:“哥说谁口是心非呢?”
谭恒微笑着顺口说道:“说曹操,曹操到了!”
这下子谭菜不干了,把背篓撂下,猪草散了一地。她一屁股坐到代文身旁,摇晃着他的胳臂追问:“哥倒是说说看,我是这样的人吗?我什么事咒你惹你了?”代文百口莫辩,嗫嚅着说:“你没惹我,是我惹你嫂子了!”
这只是新婚夫妻和谐生活的一幕,谭恒没被眼前的幸福冲昏头脑,为了与丈夫亲近面积的最大化,她抛弃了碍手碍脚徒生隔阂的睡衣,彻底放松了身心还重新点亮了房灯以加深丈夫对自己的印象。她尝试着用爱情的魔力模糊丈夫的视线、打乱他的思想。她耐心地不露痕迹地在他周围编织起一张坚韧如麻的罗网,憧憬着有一天当他一觉醒来后看到的是自己的手脚已经被无形的乱麻牢牢捆绑住的既成事实。那时,他将再也别想走出世俗的家门。但是,拿爱情囚禁男人的幻想纯属一厢情愿,代文只一句话就粉碎了她所有的努力,他说:“婚姻是婚姻,革命是革命。”
这干脆的话语就如他坚硬的身体那般直直地扎进她内心深处,刺痛的感觉经久不去。
(一)出征
一天中午,李子梅到生殖墙前烧了炷香,她借口送些百合芡实糕给谭斌吃,想顺便看看她思念的男人。不巧代文刚去关王庙检查土改工作了,她在大门口撞见谭恒,两人寒暄后,谭恒向她抱怨男人们即使撞到了南墙也不会回头,不流尽最后一滴血就别指望他们安心守家。李子梅认真地听她说完,先以长辈的姿态安慰她,继而用闺密的口吻悄悄传授她御夫之道。得知只需妖冶狐媚一些就足以征服不可一世的男人时,谭恒显得犹疑不定,她担心那只会招致一个正经共产党员的侧目。一直以来,即便在最魂不守舍的高潮时刻她也不会忘记保持得体的庄重形态,哪怕快乐一时半会儿俘虏了她的灵魂,她也不至于像李子梅那样放浪形骸。她永远料不到这正是丈夫感到失望和迷惑的现象,因为代文总以为女人在床上就都该成李子梅那副体统。
代文的身体无论何时何地都处于临战状态,连梦里也全是无尽的刀光剑影和纛幡幢幢。好几回午夜里惊醒过来,他炯炯有神的双眼在黑暗中闪闪发亮却看不见身边赤|裸裸的女人,只见到吐着火舌的机枪在墙壁上扫出一排排规整有序的弹孔。他习惯了呼啸的枪炮声,惊天动地的雷鸣,还有滂沱大雨敲打窗棂的响动,只有这些喧闹声能让他平静下来。每当夜深人静,细菌和无名病毒躲在皮肤下的窃窃私语,蜈蚣碾过墙角时蟋蟀发出的惊叫,以及遥远世界传来的陌生生命的嘀咕声塞满了他的耳蜗,搅得他彻夜难眠。在长期的南征北战中,代文练就了战马站着睡觉的本领,入睡后像猫头鹰那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两个半脑轮流休息,时刻警惕着周遭的动静。曾有一位年轻的警卫员半夜里忘了喊报告就闯入他的睡房,结果被他条件反射似的抬手一枪给误杀了。此后,那屈死的冤魂仍然不离不弃地跟随他,鞍前马后为他效劳了一辈子。
偶尔见到代文教小谭斌背诵唐诗还让他骑在肩上四处溜达时,谭恒才能依稀感觉到丈夫仍是个顾念人情的世俗男人。不过,她怀疑丈夫已经失去了睡眠功能,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她有一点点哪怕很轻微的动静,他便会立刻醒来,两只大眼睛露出猫科动物的机警目光。谭恒在床上再不敢轻举妄动,整夜像僵尸般死死地躺着硬撑到天亮。不成想与革命家丈夫同床居然成了一件要命的苦差,谭恒眼圈红红地跟婆婆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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