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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的父母哪去了?何云的五爸哪去了?今天,是何云的生日,难道就只请了我明月一人?
这些问题,在明月的脑子里旋转,使她觉得这宽敞的居室里增加了一种阴森森的神秘气氛。
不一会儿,饭菜上桌了,何云被他的五妈强拽到桌边坐下,三人没有任何祝词,也没有特别的形式,就开始吃饭。
看来,果真没有别的人了。
明月举筷之前,很想问一下:没有别的人吗?可是,她对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逢人且说三分话”,稍有不慎,说不定就触着了别人最不愿被人弹拨的敏感之弦。
那顿饭吃得十分死沉,像在吞石头似的。何云的五妈显露在街头的那份活泼开朗,全从她身上隐去了。那好像是她穿在身上的一件衣服,只有出门时才披在身上,回到家里,就把它脱下来了。
灯光并不明亮,顶灯座上无数颗灯加起来,大概也不会超过十五瓦的光源。明月一边缓慢而艰难地吞咽,一边默察着何云的五妈。她惊奇地发现,在他五妈的右眼角上,有一粒明显的黑痣,民间称这种痣为泪痣。
难道这是一个苦命的女人?
明月更加觉得神秘了。
吃了几分钟,何云倒是比以前显得大方些了,虽不言声,表情却自然了许多。
何云的五妈不停地劝菜,其实明月是不需劝的,她怕筷子一停,给主人引来许多心理上的惊慌。她不想再给这神秘而凄清的人家增添任何麻烦了。
吃过饭,何云的五妈说:“明月姑娘,看一看何云的屋子吧!”
“不必了。”明月说,“我该回学校了。”
“时间还早呢,这里离学校又不远,待会儿我叫何云送你回去。”
明月不好再说什么,她知道说也无用,这个面目慈善的妇人是非常固执的。
她原以为何云的屋子就在这一个套间里,可是错了。何云和他的五妈径直出了大门,明月也只好跟出去。何云的住房在他五妈的楼上,也是相同的面积的一个套间,摆设比他五妈的屋子还要堂皇。
明月暗自惊诧。
无论如何也该离开了,虽处在现代大都市里具有现代气息的人家,明月却仿佛置身阴冷的地窖里。她想尽早地逃离。她觉得呆在这里一个多小时吸进肺里的空气,全是中世纪的。她的脑子里,浮现出长江大桥底下那一排朽烂不堪长出青苔发出霉味的木质楼房,那是上百年的古老建筑,留存下来专为拍摄电影的,可在此时的明月看来,那木质楼房只有古老的形而无其骨,若在这里来拍,当有更加浓郁更加本质的氛围。
明月坚决不让何云送她回校。
何云的五妈把明月送下楼来,声音颤颤地说道:“孩子,今天把你请来,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给我这家里带来一股活气。几十年了,我在这家里就这么死气沉沉的,我都怀疑自己是活人还是死人。那天在街上碰见你,我就被你脸上的欢乐感动了,便下定决心,说什么也要你到我家里冲一冲喜。我厌烦了这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了……孩子,委屈你了……你不会见怪吧?”
妇人的眼里有了闪闪的泪光。
“我不见怪……我很高兴。”明月说。她的脸上是没有表情的。
回到学校,明月没有向任何人谈起此行的真实感受。一种强烈的好奇心,一种要破解神秘生活密码的倔强,使她一步一步地接近何云并与他恋爱了。
一阵整齐的雄壮的号子声使明月从回忆中惊醒:
往前扯哟,往前抬哟,
下了滩罗,就好整罗!
过洲河哟,下长江哟!
顺风行啊,逆流撑呃,
斩波浪噢,去大海哟!
船家人呢,水上生喂,
走江河哟,不怕苦哟,
哟嚯嚯哟——
是命根罗!
原来,是一艘沉沉的木船搁浅在上游的滩上了。
这一段洲河本是不能过大型木船的,河道浅而窄,过此必被搁浅。然而,大巴山上的栗木、松木、柏木、黄桷木、枫木、杉木,甚至那些最大不过碗口粗木质却异常坚硬的青枫木,都必须通过这条河直送下长江,运往重庆、武汉、上海等地。沉沉的木料是不能用小船运载的,必须用舱底厚重的大船。
这却苦了船家!
大船以稳重的姿态从上游下来,一到镜花滩附近,船身就被撂在五光十色的卵石上了。因此,他们只得脱了鞋,长裤和上衣,只穿了一条裤衩,齐刷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