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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跳下水去,除两岸七八个拉纤的人,其余的人一手扣住船舷,一手搂住船身,几乎是把大船扛在肩上。船在他们的号子声中一寸一寸地向前挪动,即使很均匀平整的地方,也能听见船底与卵石摩擦的刺耳声响。
一个披了长发的摄影家,正追逐着纤夫咔嚓咔嚓地按着快门。
明月欣赏着眼前的壮观景象,突然起了一阵冲动:她要跳下水去,助船家一臂之力!
于是,她几乎是兴奋地跳跃而起,踏着卵石和柔软的沙地,向上游奔跑而去。她边跑边将鞋子踢掉,到船身处,将袜子也脱了下来,咚地一声跳下水去。
号子声嘎然而止。所有的目光都转向了这个明艳的疯女子。
明月不管这些,她脐身于船家人中间,仿照他们的姿式摆好架子,凛凛地说道:“来呀!”
没有一个人动。
明月大失所望。
这样僵持了几秒钟,船老大走了过来,对明月说:“姑娘,请上岸吧。这是从大巴山顶浸出来的山水,山水是不好惹的。夏天并没有真正的到来,这水冷浸浸的,会咬人的筋骨。我们这些人,没一个不得风湿病的,现在看起来身强力壮,一上五十,就躺在床上爬不起来了。你没下过水,更没出过力,突然逞强,是要出大毛病的!”
船老大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刀劈斧削似的脸,像河岸的峭崖绝壁,脸上明显的纹路,是河风游走留下的痕迹。
明月不动。此时此刻,她正被一股英雄主义的豪迈情绪感染着。是听不进任何劝告的。
“我求求你了,姑娘!”船老大说。
“求求你了,姑娘!”所有的船家人说。
明月被他们的真诚感动了,缓缓地走上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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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幅静止的图景再一次活跃起来。
明月看见纤索上还多出一根被血汗深深浸渍过的搭带,她又走过去,毅然将那根搭带挎在了自己的肩上。
这可忙坏了摄影家!
他像翻书一样不停地掀动着快门,一会儿整体扫描,一会儿局部待写,镜头总不离明月左右。他的那一头长发,前后飞扬,显得分外英俊洒脱。
这是一个不到三十的青年人,穿一身布满风尘的牛仔服,敏捷的动作,锐利的眼神,如鹰隼一般。
河岸上,河道里,一滴一滴的水珠静静漂落,这不是船家人的汗水,而是他们泉涌的泪珠。
他们的号子声更加坚定有力,震彻整个镜花滩,使沉寂的五彩卵石也似乎欢乐地舞蹈起来:
往前扯哟,往前抬哟,
下了滩罗,就好整罗!
船家人呢,水上生喂,
走江河哟,不怕苦哟,
哟嚯嚯哟——是命根罗!
当大船顺利地下了镜花滩,再一次昂首挺胸地行进在宽广河面的时候,明月突然感到精疲力竭。她艰难地举起手臂,和激动不已的船家人挥手告别,待他们转过一个大湾,消失于隐隐青山之后,明月便不顾一切地坐在湿润润的草地上喘息。这时候,在明月的眼里,镜花滩呈现出少有的壮美,这里的每一块石子上,都有生活在底层的人们奋斗的足迹,她这个养尊处优的高等学府的研究生,因为一次偶然的机遇,使她终于尝到生活的原汁原味了。
明月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充实。
实际上,这种为了共同的事业,众人齐心协力闯过艰难险阻的感人场面,她在重庆读书时是见到过的。那是快毕业的时候,明月和她的四十多位同学到渔洞中学实习,有天晚饭之后,她与十多个男女同学一起,走过农田和菜畦,迤逦来到长江边上。这里的长江河道并不如想象的宽广,简直就如一条小河似的,一个装了沉重山货的木排行进至此,扎排的绳索突然垮去了,山货即将从越来越大的裂缝处漏入水底!在这千钧一发时刻,赶排的七八个中青年汉子,猛地扎下水去,凭着顽强的毅力,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艰难奋斗,硬是将木排重新扎好。在这漫长的时间里,她和她的同学站在江岸,带着敬佩的目光观察着这一切,可是没有一个人跃入水中去帮他们一把。
事后,明月心里既惭愧又后悔。生活中,时时都可能闪烁出崇高的美,而自己却对此作壁上观,自然也就无权领受其无限的快乐。
她相信她的同学都与她有同样的想法。
今天,算是还了一笔心灵的债务。
当明月歇定之后,她才突然想到那个长发披肩的摄影师来,可是,他早已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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