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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做完这桩生意,他已经走到后院,出现在宗雪竹面前。
他从不认为宗雪竹是一个平易近人却又难以接近的人,他之所以现在才和宗雪竹近在咫尺,完全在于宗雪竹深居简出的生活和神出鬼没的行踪,绝非自己畏惧鸿儒巨绅的缘故。当他知道宗雪竹来到裕民粮行的目的是打算和宗四一起去警察局会见孟知事,他对镇上将要设立禁烟机构的传闻始信不疑,同时对宗四并不总是口若悬河的秉性也始信不疑。因为对诸如此类尚未践行的政务,宗四虽然已经了如指掌,却总能做到守口如瓶。
正像他所有怪异的言行一样,他和宗雪竹非亲非故,却一上来就把宗雪竹称为“先生”,称自己为“学生”。通过宗四,宗雪竹对他怪异的言行已有耳闻,因而不惊不怪,刚聊了几句就把话题引向了他的来历和身世。
他是一个遗腹子,在黄河附近的一个小村子出生时,喜欢打猎的父亲因在一片沼泽地的中央地带陷入泥潭,刚刚死去不久。他原本是一个可怜的遗腹子,而母亲生下他不久又十分痛苦地死于产后风这一事实,又险些使他的性命朝不保夕。一个好心的邻居把他送到一个刚刚坐过月子的女人那里时,那个女人尚未从女儿夭折的痛苦中摆脱出来。女人的丈夫用一副草药追回了女人的奶水,女人用追回的奶水救活了他的性命,女人的丈夫和那个女人就成了他的养父和养母。养父养母不但养活了他,他刚刚懂事,还不顾亲戚们的反对,设立家塾予以教育。养父养母视若己出的庇护曾使他无忧无虑,养父养母相继去世而他们的亲戚把他视为外人的隐患终于也暴露无遗时,他才终于察觉到自己孤独无助的困境,始知人心险恶。所有值钱的家产被养父的亲戚们以种种借口霸占后,面对空荡荡的院子,他虽无性命之忧,日子却已经难以为继。于是,他离开了故土,只身一人游荡于黄河北岸,靠医治花柳病维持生计。发现雍阳镇是个可以安居乐业的地方,就停住脚步,不再漂泊。
宗雪竹对他的身世流露着同情时,还对他家塾启蒙的经历暗暗吃惊。兴办学堂前,黄河北岸的办学场所除了书院便是私塾。私塾有三种形式,一是村塾,一般为人口众多的村子所设,使村里的孩子有一个公共的读书场所;二是馆塾,一般为宿儒所设,学生前往宿儒的家里就读;三是家塾,均系官绅人家重金聘请宿儒于官绅家中,学生足不出户便可望获得启蒙。就连宗雪竹,小时候读的也只是馆塾。所以让宗雪竹感到吃惊的是,他出身寒门,居然启蒙于家塾,足见其养父养母对他的厚爱和期望。
“虽非生身父母,其心又何尝异哉!可是,你家塾发蒙,所学非浅,为何半途而废,转而研习歧黄之术?”
“让先生见笑了。学生虽发蒙于家塾,却生性愚钝,终不长进而空负其名,辜负了养父养母的苦心。至于……”
见他面露难色,宗雪竹善解人意地摆了摆手。
“怪我多问,不说也罢。”
“学生……学生的养母原是青楼*,养父原是走方郎中,养父治愈了养母的横痃隐疾,养母心存感激即自赎其身,嫁给了养父。不过,养父养母对这一缘故一直讳莫如深,学生成人后虽有耳闻,终没敢问。养母临终前谈及此事,学生才知详情。那时,学生的养父已经去世,养母把他行医时的医案悉数交给学生,嘱咐学生今后若是以此为生,必先以养父为师,师承养父的医德品行,宽厚待人,积善行德。养父的医案积累盈尺,每桩医案都记载着详尽的用药之道。学生仔细研读,一一熟记于心,才敢离家行走;行走之中又屡有医学心悟,才敢于树帜行医,走南闯北。”
当宗四插嘴说由于花柳先生品德高尚,连黑蛋那么浑浑浑噩噩的莽汉都快被花柳先生调教成正人君子时,宗雪竹却已经心不在焉,心中另有所想。
“不治自愈的病,”宗雪竹突然自言自语地说,“不治也罢。”
“不治自愈?”宗四首先奇怪起来,“脏病能不治自愈?”
宗雪竹意识到自己走了神儿,就笑了一笑。
“早年偷读闲书读过一个故事,当时未作揣摩,现在想来才觉得这个故事颇有深意。唐朝盛世,男欢女爱,人欲横流,市镇之上娼肆林立,但凡男人无不趋之若鹜,沉湎其中,乐此不疲。观音菩萨见此情形十分忧虑,但她忧虑过后却举步下凡,变作娼妓纵身欲壑,人皆可夫……”
宗四的心里突然腻歪起来,心思直往家里跑。因为家里有一个佛龛,佛龛里端坐着观音菩萨,观音菩萨一天到晚要享受妻子供奉的两炷香火。
“坏啦!”宗四几乎惊叫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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