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部分(第1/4 页)
“圣母啊!拉纳将军要是真的死了,那对于整个法国来说,该是一个多么巨大的损失啊!我敢说,就连陛下也会伤心得不知所措!我听说,陛下对他可是言听计从……”
格拉珊太太嚷嚷的时候,一直留意观察着葛朗台小姐的脸色。
令她失望的是,葛朗台小姐竟然没有露出任何她预料中的样子。她今天穿着束腰的深蓝长上衣,显得腰肢细得不盈一握,头发用一种极其自然的方式编在了脑后,全身上下,没有半点装饰,脸上也看不出任何痛苦或者强颜欢笑的痕迹。当格拉珊太太试图再次表达自己的震惊时,葛朗台小姐的脸上终于露出严厉的不快神色——这种神色,和老葛朗台如出一辙,格拉珊太太甚至觉得有点害怕——又害怕,又失望,立刻识趣地住了嘴。
当娜农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立刻哭了出来。
“哦——他不会出事的!”她哽咽着嚷道,“他还答应带我去香榭丽舍是坐马车哩——那么可爱的一个人,他不会死的——嗷——嗷——”
娜农在外头伤心地嚎啕大哭时,欧也妮吩咐完秘书最后一件事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的一刹那,刚才脸上的那种仿佛带了面具般的表情立刻破碎。
这个房间,和从前一模一样,没有任何的改变——当她叫了工匠来翻修这座房子的客厅、起居室、餐室,把那些弄得崭新如初的时候,她也从没有想过要整修自己的这个显得有点陈旧的卧室——当娜农或工匠们以为她忘记,好心出言提醒时,她只说她觉得没那个必要。
现在,只剩她一个人了。边上不再有索缪人的窥探目光,不再有娜农的嚎啕哭泣声。她无力地靠在门板上,闭了闭眼睛。等觉得自己终于恢复了足够的力气后,一步一步走到了窗户跟前。
窗边的那张书桌上,放着一封几天前就从巴黎送来的信。
信是罗启尔德写给她的,在信中,他用委婉的语气告诉了她这个消息,并且说,宫廷和国会现在已经有点乱了,大家都有点惶惶。倘若他真的就此死去,这对法国政局,极有可能会造成一次不小的震动。
窗外的花圃里,玫瑰绽放得如火如荼。往事一如昨天。清晰得闭上眼,眼前仿佛就会浮现出他们最近一次在索缪老宅里分别时,他最后对她露出的那个笑容。
倘若能再次看到他对自己露出这样的笑容,她想她不会再觉得那是那么令人难以忍受了。
————
半个月后,欧也妮来到了法国西南热尔省的莱克图尔,在一个名叫普利多夫的乡下,她雇来的马车,最后停在了一座古旧的房子面前。
这是一座能与自家索缪旧宅相媲美的老房子。但和索缪宅子给人一种阴冷凄凉感不同,这座三层的老砖房,却收拾得整整齐齐。墙上爬满忍冬和常青藤,栅栏围出了阳光照耀下的小花园。一条整齐的石头路,延伸在她脚下。路的尽头,是一扇虚掩着的旧木门。
车夫是当地人,他告诉她,这就是菲利普·拉纳将军小时候长大的地方。如今,这座房子里就住着将军的祖母。她也是拉纳将军在世上的唯一一个亲人了。她拥有伯爵夫人的头衔,但却一直不愿离开自己的故乡。一年当中,拉纳将军会过来探望祖母几次。
上一次,他记得很清楚,大概是在三个月前。
“伯爵夫人的眼睛已经坏了,她还不知道这个可怕的消息……但愿您不要打扰了她的生活,小姐。”
车夫临走前,不放心地对着欧也妮叮嘱了好几遍。
欧也妮沿着静静的石路,一步一步地朝着那扇木门走去。想象着孩提时代的那个男人,也曾象自己现在这样,踩在脚下的这条石路上往门里去,她的心里忽然涌出一股难以言明的悲伤。
她到了门前,试探着敲了敲门。很快,一个老妇人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亲爱的,进来吧。”
声音听起来十分愉快。
欧也妮推开门,看见一个老妇人正坐在窗边。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来,撒在她和一只窝在她怀里瞌睡的老猫身上。她回过头,看着欧也妮的方向,微笑着问道:“您就是雇来的要替我念书的雅丽娜小姐吧?您终于来了,太好了。请坐吧。原来那个给我念书的小姐嫁人了,萝拉又不认字,所以只能登报重新找个会念书的小姐。您肯来这乡下地方替我念书,我很高兴。”
欧也妮怔了怔,便顺从地默认了她的误会。
她坐到了拉纳伯爵夫人边上的一张空椅上,拿起桌上一本插了书签的书,问清接下去就行。于是把书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