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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息了。
在那些年月里,美国正罹受越南战争综合症之苦,并力图摆脱作为一个世界大国所应承担的责任。毛泽东向我提出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和平是美国的唯一目的吗?”我回答说,我们的目的是和平,但是和平不只意味着停止战争。我对毛泽东说:“它必须是公正的和平。”
我们在与中国共产党人打交道时必须牢记:他们是对他们的利益和理想坚信不疑、并愿意为之而战斗甚至牺牲的革命者。假如我在回答毛泽东时强调需要和平和友谊,中国人会认为我们是错误的:更糟糕的是,他们还会认为我们是一群傻瓜。最后,他们会说:如果和平是你们的唯一目的,那好吧,只要你们什么时候投降,什么时候就可以得到和平。因此,我们必须对中国人重申:我们也会为我们的利益而斗争。
由于帕金森氏病的侵袭,毛泽东的行动当时已很困难。他不再是体魄健壮的人了。这位八十二岁的、步履瞒珊的农民,现在变成了一个拖着步子的老人。毛泽东象晚年的邱吉尔那样,仍旧非常自尊。我们谈话结束时,他的秘书们把他从椅子上扶起来,让他和我一起朝门口走去。但是,当电视镜头和聚光灯对着我们,要录下我和他最后握手的镜头时,毛泽东推开他的助手,独自站在门口和我们告别。
罗斯·特里尔在他写的毛泽东评传中说:“从外表看,毛泽东的不宁静是显而易见的。他的举上的平衡如果确实存在的话,也是对立的性格特征互相冲突的结果。毛泽东在讲到自己的性格时说过,他一半是虎,一半是猴。无情的一面和狂热的理想主义的一面在他身上交替出现。他没有象周思来那样把自己的各种性格特征融为一体,而是任其发展,把毛泽东本人推向各个不同的方向。
作为国家政策的决策人,毛泽东是容易冲动的。他每天起床很晚,睡得很迟。毛泽东象斯大林一样,常常为了一些琐事,在天不亮的时候就把他的下属找去。他经常从日常工作中摆脱出来,独自作长时间的内心自剩有时,他会花几个钟头去征询政策问题专家的意见,然后又信步踱进花园,就同一问题向卫兵求教。
法国作家莫尔劳克斯对我说,毛泽东有一种“信教者”的性格,他富于幻想,并为此而着迷。毛泽东把中国社会看成一个大家庭。当有人告诉他,他的儿子已经在朝鲜战场上牺牲的时候,他平静地回答说:“没有牺牲就不会有胜利。我的儿子牺牲了,同别人的儿子牺牲是完全一样的。”如果毛泽东的身上有猴气的话,就意味着他为这种幻想所支配。他身上的虎气则表现在他竭力去实现这种幻想,从而震撼了中国。毛泽东希望人民点燃起自己的革命热情。但是,只有这种热情符合于毛泽东的想法时,他才能够容忍。当他们偏离他的轨道时,他就会用合法的约束和严酷的国家警察机器来达到他的目的。直到最后,毛泽东似乎还没有领悟到这样的高压统治会产生官僚政治、窒息人民的创造性和挫伤他们的自觉性。
作为中国的马克思、列宁和斯大林,毛泽东以其高超的战略洞察力、灵活的战术和令人望而生畏的暴力手段,在历史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他把农民阶级当作一个革命的阶级,以取代产业工人,从而修正了马克思主义。他采用把士兵组成军队的办法,而不是组织秘密集团进行武装暴动的办法来进行革命,从而修正了列宁主义。他嘲笑那些把他的统治与秦始皇的血腥统治相提并论的人,说:“你想把我们污蔑为秦始皇、但是你错了,我们比秦始皇还要超过一百倍。”而秦始皇的暴政又是中国历代皇帝所望尘莫及的。
单凭他的洞察力和冷酷无情,毛泽东是不可能在中国取得成功的。他同时还具有能够吸引狂热追随者的领袖人物的超人魅力,以及藐视巨大困难的意志力。毛泽东的领导才能来自于他的坚强意志。我见到他时,感到他们的意志力或多或少是天生就有的。他大部分生动的诗歌是在长征途中或长征以后写成的。
他在描写使人振奋的斗争场面,特别是描写残酷的斗争场面时,运用了鼓舞意志的手法,使人读起来感到增添了力量。由于具有这些品质,他才有可能激励他的同志们去完成象长征这样的史诗般的业绩,使他的同志们成为一支几乎是不可战胜的队伍。
1972年,毛泽东在与我的晤谈中用他的大手在我的面前一划,以一种概括我们的晤谈甚至是概括中国全貌的姿态,对我说:“我们共同的老朋友蒋介石大元帅不赞成这次会谈”稍顷,他接着说,“我们与他之间的友谊的历史,比你们之间的友谊的历史还要长得多。”1953年,我第一次见到蒋介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