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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这样,他派人给阿茉送信时,也已是深秋时节。事先他向太子告了假,说要回一趟自己的封地,安排岁末的贡物以及处理田庄的琐事,太子恩准。太子身边的东方朔还笑他求田问舍、胸无大志,他只嬉笑着听着,并不动气。
他的车队出城三十里,才在路边看到早已等在那里的一辆马车。马车只驾着一匹灰马,青布帐幔,芦席覆顶,毫不起眼的朴素。驾车的是卫青,也是青衣小帽,一身普通人家的仆役打扮。夏侯颇连忙上前参见,阿茉命子夫撩起车帘,与夏侯颇客套。车里只有主仆两人,阿茉一身素衣,外罩墨绿深衣,装饰全无,头上罩着面纱,看不出神色,但是这样素净的装扮在夏侯颇眼中,比起平时的华贵典雅,别又有一番风韵。
夏侯颇请她乘坐自己早已备好的车驾,阿茉婉言推辞了,只说赶路要紧,于是一行人就快马加鞭向平阳进发了。阿茉虽是娇生惯养、锦衣玉食长大的,然而此次出行却极为简朴,吃住都在自己的马车上,服侍之人也只唤卫青和子夫来使用。夏侯颇知道她是怕消息走漏,为人所知,便也约束自己的属下,禁止他们去窥察车中之人。他的随从家将只知道车中有女眷,并且很得自家主公的重视,每日亲自存问起居,余者便一无所知了。
一路顺利,只在临汾河畔,因为阿茉马车普通,车轮低矮,陷到了河滩烂泥之中,夏侯颇指挥家将推车,半日却推不出来,反而越陷越深。阿茉在车上晃来晃去,心中不安,那子夫更是紧紧抓着阿茉的手,瑟瑟发抖。
最后,左边的一个车轮咔嚓一声裂开,马车彻底不能乘坐了。夏侯颇便在车外对阿茉低声说道:“公主,幸而臣另备有一辆马车,专为公主乘坐的,公主还是换车吧,否则就误了路程,今晚就到不了平阳了。”
阿茉只得答应,但是马车周围全是泥潭,阿茉是万难自己走过去的。卫青便要去寻找芦席铺在泥潭之上,夏侯颇反对,说道:“这周围荒无人烟,那里去寻芦席等物,不如我将公主抱过车去,事急从权嘛。”卫青怒道:“你这个人存心不良,今日若不是你将我引入这片泥潭,马车也不会陷入泥中……”
话未说完,已被阿茉打断:“卫青不可无礼!”她思忖片刻,别无他法,只得依从夏侯颇的主意。夏侯颇也不要随从扶持,令他们全都退得远远的,自己将阿茉抱在怀中,一步一步,小心地往岸上走去。
阿茉蒙着面纱,低垂着头,神色莫辨,但是短促的呼吸之声隐约可闻。温香软玉在怀,夏侯颇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脚下虚浮,在泥中一滑,差点摔倒。阿茉连忙抓紧夏侯颇胸前的衣服,夏侯颇轻声安慰:“公主莫怕,小生就是摔了自己,也断不肯摔了公主的。”阿茉负气甩开他的衣服,虽是隔着面纱,夏侯颇也想象得到她脸颊的飞红,呵呵一笑,不顾旁边抱着子夫赶上来的卫青的眼刀,不慌不忙的上了岸。
脚一着地,阿茉便甩脱了夏侯颇,在子夫的搀扶下,上了早已等在那里的马车。夏侯颇意犹未尽,不无遗憾地跺了跺靴子上的泥,上马护送马车继续前行。
阿茉在马车里,将面纱取下,四周打量一下,也不由得感叹夏侯颇的良苦用心:这辆马车外观上除了比普通的马车更为高大以外,并无华丽的装饰,内部却别有洞天。竟是寝榻、桌椅、书架、茶炊,色色俱全,并且所有的用具小巧实用,而又不乏精美,就连茶炊中的饮品、书架上的书卷,都是阿茉素来喜爱之物。在一旁整理的子夫赞道:“夏侯大人真是细心呢,连枕芯里絮的都是公主喜欢的辛夷花花瓣呢。”
阿茉皱眉道:“我不用那枕头,一会儿你让卫青将咱们原来的寝具都取过来。”但是辛夷花的缕缕香气却总在鼻尖上萦绕不去,好不令人厌烦。
作者有话要说:
☆、只疑相逢在梦中
景帝后元二年,秋冬之交。
紫荆山,玄真观中。青漪倚在榻上,两眼失神地看着窗外。这山中的春天来得迟,秋天去得也迟。别处已经是草木寥落枯萎,这道观中却还是黄叶舞秋风,菊正盛,柿正红……只是人的心已成三秋蒲柳。
曹时在一旁坐着,平缓地读着道德经,青漪的耳中却在极力捕捉院里襄儿爬树摘果子的嬉笑声。自从襄儿来到平阳,随着曹时居住,曹时每半个月上山来向母亲问安时,都会带着襄儿同来。青漪虽然只当从来没有这么个人儿,但是也不禁止曹时带他来,并且随便襄儿在观中四处玩耍。有时她就隔着窗子看着那个小小的人儿在院中与侍女们游戏,孩童笨拙的动作和童稚的话语,从前她是不屑一听、不屑一看的,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