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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身着宣武军服的大寨主扶住他手射,沉声道,“众位兄弟等这一日,苦苦熬了十年。”
贺宣又是一晃,终究用力闭眼,缓缓颔首。他身旁几人立刻跃至皇帝身旁,皇帝却是一笑,起身掸掸衣袖:“众位将军不用劳烦,我自己走便是。”说着,稳步下了高台,朝着殿门走去,眼看便要踏出殿门,却听贺宣忽然开口:“三郎,究竟太子与景钰阻了你何事,以至唯有死路?”
皇帝停住脚步,倒身看着贺宣背影:“……六叔,二哥天纵奇才,志在四海,辅佐太子问鼎天下。我却只愿秦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我国论军力,不如北魏,论财源,难敌东齐,战火一旦燃起,再难全身而退。十年,六叔,我若再有十年,必能令秦人强盛,不受他国欺凌!”他顿一顿,语气更是平和,“六叔,我几次要杀你,如今你杀我,也是应当。你不用伤心,好生保重身体——”
他话音未落,身旁便有人大声喝骂:“狗贼!你残害忠良、任用奸佞,如今恶贯满盈,只会大快人心!”一边推搡着,将他押出大殿。
第九十六章 陈年旧案
一时间,大殿里寂静无声,更显压抑。容萧上前去,靠近贺宣,才看见他紧闭双眼和满脸泪意纵横。
“大人?”容萧轻轻扶住他手臂,低声唤。
贺宣睁眼,许久一声叹:“我无事。”他抬袖轻拭脸上泪意,侧头看着容萧,“如今我替景钰报仇,却也挑起秦国战火,韩三说得不错,我换不回他们性命,却令百姓离家丧子,若是景钰在此,并不会开心。我不过是——不过是,一想到那孩子再不能策马扬鞭、纵横疆场,再不能与手足同袍把酒言欢就……他在我怀里咽气,我救不得他……直到最后一刻,他仍只是说,六叔,我愿四海升平、天下安宁……”他哽咽无法成语。
容萧扶住他的手稍稍用力,看着指间一道微光渡入他臂中,看他稍微平定,脸色也微有好转。
“大人,后头还有好多事要大人拿主意,可千万要保重身体。”她以为自己肯定早已哭得不可开交,却直到此刻也没有流泪——是龙珠的作用,还是不知何时她的心肠也变得坚硬……
徐顺等人来殿中劝说贺宣下去休息。容萧看着他们离去,目光慢慢上移,投向远处天际,说不出心中究竟是沉痛还是忧虑,一时间茫茫然不知何处归途。
十年之前,秦国二皇子里通外国,篡权夺位,为一己私利,将施下五万精锐出卖敌国,尽数死于无名山谷,连尸首也不能找全。太子其时为他担保,说二皇子忠心为国,绝不会出卖国家和相随数年同生共死的宣武同袍,却在亲往迎接二皇子回京路上,死于二皇子招募刺客剑下。皇上震怒,遣大军剿杀,最终只找到孤零坟茔。此事,朝野震动,民间议论,经年不息。
然而,里通外国的二皇子,其实并没有背叛国家,杀死太子的刺客,并非是二皇子所遣。其时官居户部侍郎的贺宣,忍辱负重,暗中调查寻找证据,等着有一天,能重回朝堂,为冤屈死去的二皇子阖府翻案昭雪。二皇子受冤,太子死去,而始作俑者、昔日三皇子已然承袭帝位,贺宣要为二皇子伸冤,便只能耐心寻找证据和时机。十年过去,贺宣被贬边境、官路崎岖,且遭人暗杀几乎送命……直到今日,狐狸援手,召唤异世之军辅助宣武,终究以兵变内战为代价,将皇帝拉下龙椅……
版本或者不同,故事却是老套——历史上,看了又看,听了又听的桥段、永远不会停歇的轮回。为了至高的权利,为了那把至尊的椅子,父子相残、兄弟萧墙,古今中外不胜枚举。当权者的争斗,在她这样十多年坐在课堂里,听讲上下五千年的人来看,早已没有了那么鲜明的立场划分,成王败寇,不过如此。
何况,普通人和领袖两类人,毕竟站的高度不同,考虑问题看待问题的角度方式不同,很难彼此理解,想要参与到对方的世界里并非随意说一句是或不是那么简单。做老百姓的,谁是皇帝其实无关紧要,要紧的,是这位皇帝能不能给饱饭吃,给暖衣穿,许不许安居乐业。李世民杀了两个兄弟,成为皇位之争的胜利者,继而开创贞观之治,造出个大唐盛世,朱林逼得亲侄儿在皇宫大火中失踪,登上帝位,成就了明王朝的永乐鼎盛……若是为了要给做了牺牲品的人伸冤,而将那些“李世民”、“朱棣”们杀死,对天下、对百姓、对历史,是不是就是正确?
容萧知道自己的想法,建构在从二十一世纪回望历史的基础上。正因为本就是个旁观者,所以用着旁观者的眼光来看着身边的世界。她并没有对秦帝深恶痛绝、恨之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