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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面露难色,忽然眉峰路转与他道:“前几日军中的副将战死,其妻早夭留下一女,你二哥与他关系甚好,便差人带到我这里,谁知那女娃娃进来就往你身侧奔,叫唤两声还不肯走了,守了几夜,直到方才大夫说你脉象平稳,才好说歹说将她拉走,这会正在房里睡呢。”
“把她带到我这儿来。”
“啊?”母亲皱眉,“这女娃又不是男儿郎,用不着金贵着养……”
“那我现在去看她。”
“哎呀!你大病初愈快给回去我躺着,我这就去,带她过来还不成嘛!”
也许是夜里守太久,那女童似乎还有些没睡醒。程召棣看着那清澈的眉眼,小巧的脸颊,冰冷的手指似乎也有了些温度,他拍拍她的头问:“你叫甚么名?”
女童摇摇头道:“父亲不喜欢,没给我起名。”
“你几岁了?为甚要在这守夜?”
“五岁,”女童扬起脸看着他,“他们说你病了好几夜,不愿起床,阿娘说要叫名字才会醒。”
“你叫我甚?”
“阿召哥哥,阿哥。”
“三公子莫怪,这孩子生在晚秋,自小身体弱,夫人总护着她,不大懂事……”一旁的乳娘连忙辩解道。
他想起她走的时候,遍地枯黄,草木尽衰,掐指一算,暗自轻叹。
你相信前世今生么?
参悟梵音,活佛转世,那整日捧书诵经的僧侣,悲悯世事无声无息的暗彩菩提,垒砌起的玛尼堆,金||瓶里的签木,是不是亦曾等待过这一刻的到来?
佛前许愿,半生续缘。
“这孩子留与我这,我将她带大。”
“你这糊涂儿啊!这求亲的队伍都排到城门外了,你擅自过继,其他世家的人会怎么看你!”母亲竭力怒吼道,“程家颜面何存!今后该如何……”
“程家家主不会是我。”程召棣沉声道,说出来的一字一句都摄人心魂,“大哥不日便从边疆归来,这位子是他的,谁也抢不走。而我,若被人不齿让族蒙羞,宁愿离经叛道逐出家门,天下之大,总会有容人之地。”
“此生唯有此愿,还望母亲成全。”
“作孽啊!我这是……”程母两眼一抹黑,气晕过去。
*
家里的大功臣醒了,普天同庆,众心转安,怎料天有不测风云,不过几日,却因这变幻莫测的天气偶感风寒,又加上毒伤未愈,口吐鲜血,突发奇症,竟就这么去了。
程府上下哀痛一片,幸亏程大公子班师回朝,卸甲归家,接过自家弟弟的灵位,将其风光大葬,供奉祖祠,家里的主心骨这才稳了下来。
听说,为这,程家二房程三公子的生母,亲自奉上代表家主之位的玉牌,感激之情,流露言表。
鄯伯辛也随兄参加了这场葬礼。
众人掩面流泪,程家长子面色悲切,一身素白,昔日征战沙场只流血不流泪的铮铮铁骨,此时正跪在弟弟的灵堂前大礼拜别,拭泪黯然。
程召棣的生母更是伏在棺木前捶胸顿足,哭得撕心裂肺,鄯伯辛看见那双猩红的眼睛,不知究竟是悲伤多一些,还是不甘多一些。
他在灵位前上了一炷香,作揖出言道:“愿君事事如愿,忠于自心,以慰在天之灵。”
道罢,拜了三拜。
寒暄一番后,鄯伯辛走出程府,鄯仲卿与程家家主有事详谈,让他先行回城主府。谁知,这刚出大门,就兜头而下一阵暴雨,时已入夏,亦解了一丝燥热,爽朗扑鼻。
雨雾弥漫,朦胧间出现了两个布衣结伴的身影,徐徐蹒跚而来。
“公子,是否要进车里去?”
鄯伯辛笑了笑,道:“你先回罢,待我撑伞在这等上一等。”
不出一刻,马蹄哒哒而去。
“风雨路相伴,疑似故人来,”鄯伯辛拱手,“伯辛敬仰,先行一礼。”
粗麻布袋,长衫儒巾,一大一小两个人出现在他面前,正是被供奉堂前的程召棣,手边还牵着一名蹦蹦跳跳的女童。
鄯伯辛也不点破,只道:“人死不能复生,兄台是执迷于那红尘梦遗,还是亦看清了自己的心?”
“忧国忧民忧天下事,这世上有太多不如人意,情非得已。韶华空付,前尘已逝,我只想尽一己之力,为一人撑起一片天,无关风月,不问往昔,只愿现世安好,一生太平。”程召棣作答,声音在雨雾中更多了一分明朗,接着道:“这孩子与我有缘,取名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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