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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腕一转,刀尖划开布料,白皙瘦弱的皮肤显现出来,一刀一刀,鲜红的血洇成斑驳痕迹。这小子的身体里流着父亲的血,就是这点血脉让他得以登堂入室,毁掉了自己所有珍视的人。
常棣没有办法去向父亲追究十几年前的责任,他能做的,就是把刀对准了李契和自己的胸膛,然后,一起捅进去。
毫无快感的一次□□,琴房里震动的琴键和皮肉撕裂的痛呼,一个是在承受,另一个,其实也是。
他是彻底的想要个毁灭了。
但是没有想到,是那个已经要昏厥的小子,气息奄奄说了句,“不要告诉爸爸。”
原来直到这时候,他也仍然痴心妄想地惦记着那是他的父亲。
就像父亲即使不愿意在酒会上承认他的身份,也仍然为小儿子准备着丰厚的产业。
父子连心,果然不假。
于是常棣给了身在外地的常靳一个电话,告诉他李契病了。于是常靳意料之中的立即飞了回来。
常棣垂眸看着浑身被遮得严严实实的李契,那小子烧得如此严重,被遮住的部分全是凌虐痕迹,却仍然一无异状的向常靳说,自己没事。
那么,就让父亲对这个苦心隐瞒的小儿子彻底失望吧。
□□二乙酰胺。药物成分是拿来控制意识的,让那具身体,日复一日的沉沦了下去。
偶尔有时候常棣会失神,看着那张扭曲的汗湿的面孔,他想,自己是在做什么。
与此同时,整个常家已经彻底湮灭了方浩的所有痕迹。自己向父亲提出过抗议,被那双威严十足的眼睛逼迫住了。
“一个保镖而已,你既然已经跟你弟弟和好,就不要再留着根刺了。”
是的,只是个保镖“而已”。死去了,化成灰了,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到头来,只有自己和另一个人还深刻的记着他。
那天看到李契强撑着身体下楼,轻声要求去看看方浩。
一刹那心酸得简直要掉眼泪,迅速扭头走开。
雷雨交加的夜晚,鬼魂一样飘进来的人,喃喃的说,“我梦见他了……”
毫无来由的心浮气躁,把游刃有余的控制力全盘抛开,猎手掉进了自己布设下的坑,窗外雷霆滚滚,室内成了个混沌的世界。一次次发泄完之后才恍然回神,自己失控了。
于是他果断地发出了最后一击。
他算准了常靳会在那天从法国飞回来,再也没有什么比亲眼目睹更加震撼的打击,没有任何一个父亲在这之后还能粉饰太平。常棣曾经逼迫过李契,但是那一天显然不是,而那枚闪亮的白金环,倘若不是心甘情愿,更不可能那么大张旗鼓的钉在胸口上。
大获全胜。
他没有受到一点惩罚,只是常靳一夜间老了许多岁,把他叫进书房,投射过来的目光也没了父亲的威严锐利。
常靳说,“我准备送李契走,永远不会让他回来了。”
常棣安静的看着父亲,什么也没说。
常靳长长的叹了口气,疲惫不堪的又说了一句。
“不择手段,心狠手辣,你太像我。”
原来他什么都明白。
常棣低头把父亲的手掌翻了过来,掌纹深刻纵横,枭雄一样的人生。他盯着看了很久,忽然那手掌轻轻动了一下。
他以为自己眼花,但很快听到了极轻的哼吟声。他辨不清悲喜,只是一瞬间就立刻站了起来大声叫医生护士。
一群人拥了进来,接入的仪器快速反应着各种数据,外国专家哇啦哇啦说了一串。用不着翻译,常棣也听懂了,那人说,常靳的恢复状况很理想,几乎堪称完美。
一通忙乱之后人群又退了出去,纷纷扰攘像潮水来去,只有床上安静仰躺的人和床尾笔直站立的这一个,始终未有变动。
这一天晚上,常靳真的逐渐醒了过来。
他叱咤半生,第一次如此虚弱的躺在床上,幸好睁眼就看到了大儿子,他虽然一时无力控制脸部肌肉,目光却投射出欣喜。
常靳的嘴唇微微张合,常棣俯下身去,听到父亲说。
“儿子,你瘦了……”
常棣的呼吸陡然急促了一下,反手紧紧握住了父亲无力的手指。他心里有很多疑问,每一个都发酵出异乎寻常的翻涌,但是这时候他问不出口,他只是把常靳的手用力包拢在掌心,用脸去摩挲,喉咙里仿佛都哽咽。
然后,他又听到常靳低低声的问。
“李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