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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了十五岁时的那个下午,她忘我地奔跑着去最后一次拥抱她生命中陨落的太阳。她把恐惧把惊慌把一切一切的感情都扯碎了抛到脑后,一头扎进了从此黯淡无光的未来。她甚至还记得那天叶素秋的表情,那颗滴在她手背上滚圆滚圆的泪。在她短短十五年的人生里她从未见过如此悲恸的叶素秋,在那之后也没有。
沈欢不甘心。她恶毒地想看这个女人为她伤心、为她难过,这种想法太迫切,以至于她把自己搭进去也没关系。她几乎都快忘了自己这么做的初衷。刚开始确实是为了沈家良,可这么多年过去,就算再无理取闹她也明白,这样沈家良并不会高兴。
那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沈欢站在气氛冷寂的客厅里,明明就没说几句话,身体却异常疲惫。
她抬头看了眼依旧抽烟的郑远扬,身子一软,自己拖了张板凳坐下来。她在想叶素秋是不是彻底失望了,失望到就算没有她也可以过下去。
叶素秋不要她了。可是这可能吗。
沈欢沉浸在反复的猜忌和怀疑里,没有注意郑远扬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郑远扬已在她跟前坐下,掐灭了手里的烟,一双教师特有的清明的眼睛透过厚厚的镜片看着她。
十年过去,郑远扬五十一岁了,身形却依然清瘦。简单的短袖衬衫挂在他身上空荡荡的,好像里面包裹着的只是一具干壳。
沈欢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视线,目光里明显带上了挑衅的意味。她偃旗息鼓的战意又重新回来了,并且叫嚣地更加厉害。此刻她幼稚的脑袋里只盘旋着一句话。叶素秋都没管我,你凭什么来说教。
郑远扬了然地笑笑,视线从她脸上移开,慢条斯理地抛出第一个问题。
他说,到底是什么事儿能让你跟你妈置气这么久。
他当然知道这道题的答案,沈欢也不负他望地回答了。她甚至还学着电视上的样子嘲讽一笑,说,因为她嫁了你。
郑远扬继续问,那你知道她为什么嫁我么。
沈欢迟疑了一瞬,才哼了一声:无非就是想让自己过得轻松一点之类……
——想让自己过得轻松一点,有什么不对?你是非让她背着贞节牌坊累死,你就高兴了么?
这话郑远扬说得有些尖锐,还带着些微的怒意,以至于沈欢盯着他松松垮垮的衬衣领,猝不及防地愣住了。
郑远扬是生气了。他看了叶素秋三十年,前二十年她有沈家良护着,没受什么委屈;后十年换了自己,却偏偏让她受了这么大气,自己还没办法插手。按理说那是人家母女间的事,没他什么责任,可他就是觉得自己窝囊。
他没法让叶素秋过上好日子,连让她开心一点都做不到。真是窝囊透了。
郑远扬心里装着气,表面上却仍旧端着教师风范,春风化雨,无比耐心。
他趁着沈欢愣神的空档继续道:不要以为你妈不说,她就真不伤心。也不要觉得你妈爱你,就可以由着你闹。靠这种赌气胡闹的方式来吸引她的注意力,你以为你几岁?
沈欢张张嘴,却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于是那天郑远扬陪着沈欢在空荡荡的客厅里默默坐了许久,四周的墙壁白花花的刺眼。坐到最后郑远扬终于站起身来,拍拍她的肩,丢下一句话。
……再说了,你妈跟我结婚,只是为了你。
沈欢走的那天叶素秋和郑远扬送她出门。郑远扬替她把行李拎到门口,第一百零一次问她,欢欢,真得不用我们送吗?
沈欢垂着头,还算礼貌地回答,不用。谢谢郑叔叔。
叶素秋抱着双臂靠在鞋柜上,目光闲闲地将她从头到脚过了一遍。沈欢被看得几乎站不住,两只手背在身后绞成一团。
良久,叶素秋才终于开口问,平时有假么。
沈欢抬头看她,老老实实回答,有,除了双休还有年假。然后是国家法定假期。
叶素秋又问,那放假的时候回来么。
沈欢惊讶了一瞬,内心小小的喜悦痒痒地快要破土而出。她想,叶素秋到底还是舍不得她的。这不人还没走呢,就开始问什么时候回来了。
于是她绷住脸,一本正经地回答,刚进公司肯定很忙,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
叶素秋哦了一声,也不见失落,神情平静地继续问,那年假呢。
沈欢苦恼地撑着脑袋,眼神不住地往叶素秋脸上扫:我一年就放一次年假,想借这个机会好好旅游放松放松,估计也回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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