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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苏祝周的发妻,名叫刘颖,原籍滇北彝良,比丈夫小两岁,今年刚28岁。她从未生育过,又生活在豪富之家,外表依然象个少妇。苏祝周从前面走来,她并无欢乐表示,只是淡淡地问一句:“又去同老头子吵架?”
“不!”苏祝周站下,表情也很冷淡,“我去逼他掏钱,没钱办不起队伍。”
刘颖问道:“你一向反对救亡运动,怎么又热心抗日了?去年在南京,你伙同翁胖子逮捕大妹,弄得多不光彩!由此你兄妹之间就成了仇敌,这家里,父党与子党内战,就够讨厌的了,再来个姑党参战,还象个啥子家嘛!”
苏祝周向她解释:“从前是我呆板执行命令,并非我没有民族意识。参予办祝娟案子,是我上了冷欣同翁胖子的当,那两个王八蛋!”
“冷、翁二人不是你的朋友么?”
“今晚我同你叙叙,慢慢说给你听。”
“你回来五十多天,今天才想到我的存在么?”
“为了事业,大禹三过其门而不入,你应当谅解我。”苏祝周穿厅向后走去。
“他同大禹比,好厚的脸皮!”刘颖抬脚走开。
后厅里出来一个三十几的女人,容貌倒也端正,只是面神呆滞,好象从来就没笑过。她就是苏家老太爷的小妾,阮氏。她迎着苏祝周说:“请大少爷稍候。”
“让姨娘叫大少爷,什么话!”苏祝周觉得刺耳、烦躁,格外厌恨他的老子,老东西死的越早越好……
老东西名叫苏恒昌,字永之,20岁上中了进士就到云南去做官,最后做到四品道尹,随着清王朝倒台而倒台,回原籍来了。他如今才只60多岁,身材壮得像匹骡子,暂时还死不了。此公在官场混迹20余年,刮来无数钱财,就在故乡买田置地,从江边买到淮北,占有土地7000余亩,是当地最大的地主。
苏恒昌做官时娶过30多位妻妾,早被世人讽位“多妻太守”。他按照所谓古制,把老婆分为正室、副室、侍妾、婢妾四等,地位与待遇各不相同。苏祝周本是庶出,生母是云南人,嫡母“不服水土”死在云南,他的生母才升为正室。待到苏恒昌下台返乡,他那群老婆就一路走,一路逃,末了,只剩下苏祝周生母,还是恋着儿子才跟来的;不到半年,她又“不服这边水土”,也病死了。成了田舍太守的苏恒昌,后来又讨过十几个老婆,非死既逃,只有南京商户盛氏女在1916年生了个姑娘,娶名苏祝娟,孩子不到两周岁,盛氏又病死了。那时阮氏才16岁,是以身低债的婢女,起头是照看祝娟,后来被苏恒昌收为婢妾,民国10年又生个女孩苏祝嫚,就绊住她的腿。苏恒昌前后娶了47位妻妾,而今只剩下这阮氏一人。
苏祝周在15岁时被老子送往天津警校,要他用功学点管人知识。警校未毕业他就和一部分同学奔往广东,后来就成了南方政府警官,1932年起改作国军政训官。老子并不懂什么主义,就是反对共和政体,当然也就反对国民党,这是父子不和的起因。后来的矛盾都集中在为祝娟择嫁事情上,老子要把女儿嫁给皇室旧臣,儿子要把妹妹嫁给国军新贵,谁也不让谁。祝娟到底也没嫁出去,他父子俩摩擦日烈,见面就吵架。苏祝娟1935年考入南京中央大学,不久成了“学运”骨干,曾前后被捕七次,与父兄间已成为对立的第三方。现时南京失守,家里只知道她穿上了军服,苏祝周知道她事情多一些,并未告诉老子。
苏祝周正烦躁,后厅有人喊:“老爷传见大少爷!”
“都1938年了,还有这种说话习惯,妈的!”苏祝周全身不舒服,抬步迈入后厅。嗬!他眼前,一把太师椅上,端然坐者一尊清朝遗老活标本。这遗老,蓝长袍,黄马褂,登老式厚靴,在刮光的高额之后拖一条令人作呕的长辫。他身高体健又不过胖,紫脸膛,旧式官僚满口鬚,闪动着一双凶恶的眼睛,用很响的嗓音发问:
“畜生!你要做什么?”
苏祝周也瞪着眼:“请问,先论公还是先论私?”
老子嗓音更响:“公私二字有甚区别?讲!”
儿子嗓音也不低:“论公,就是国军一位团长向一个老百姓查究一桩案件;论私,无非是父子吵架。不过,今天我没工夫陪你老人家翻舌头。”
“我这里有甚案件要你查究?”
“你纵容帐房先生无端捆打农户,引起乡民闹事,波动全团军心,几至发生哗变,这是有意破坏抗战,当事人要按汉奸论处,从严究办。”
“你要杀老子么?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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