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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我可以把这一番话说得那么绝决和抒情,我不知道此时此刻面对朱离的死亡我可以这么冷静,冷静到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是否心痛。不是哀莫大于心死,我才二十来岁,张义、水清扬,付出了那么多代价救我,我想活着!我要活着!
何况,我虽不如他们个个绝顶聪明,却总能猜得透水清扬当着朱离的面扬言要娶我,有几分是因为喜欢我,有几分是因为反击朱离。水清扬亦明白人,我这番话的道理,他不是不懂,或真有几分喜欢,也必不会让我未从一个泥潭爬出,就再陷另一种困境。
水清扬怔怔地望着我,似乎他也想不到我竟说了这样的话,静了良久,他终是什么也没说。
我别过头,盯着远处的暮色渐浓,宁王府下人在长廊处点燃一盏盏的廊灯,灯火在风中摇曳,虽然明灭不定,但毕竟能够照亮前路。
水清扬忽然紧紧握了下我的手,然后很快放开:“那你也要答应我,不能再伤心难过,不能不告而别,不管你有什么样的决定,一定要——让我知道!”
我转头,看着他。
夜晚,有风。
风很暖,他的目光和手,都很暖。
我知道,这个世上我不孤单,而他——是能给我温暖的——朋友!
尘满面
听说宁王一向宽厚仁和,所以宁王别府中没有地牢。
也难怪陆言说要安排一下,因为阿呼尔被关在平远镇镇府的大牢当中。
我随陆言和一个狱卒沿阶而行,只觉得心痛难当。那阴暗的光线,腐朽的味道,压抑的感觉,让我不由回想起自己身陷囹圄的不堪,那是我永远不能忘记的伤痛和阴影!
平远镇是是大奕与西辽的一处要隘,位置重要面积却不大。因为守军很多加之宁王常住于此,治安颇好,因此牢房并不多,关的人也不多。到了左手第三间,停步,开锁,门“吱呀”一声,发出巨大的响动——陆言盯着我:“记着我说过的话,我给你一盏茶时间。”
我点头应道:“谢谢。”
他只看了我一眼,便带着狱卒向门口退了几步。我不介意他不放心的不肯离去,他能让我见阿呼尔,我已是明白这不过是托了水清扬的几分情面罢了。
他终是怕我私下有什么不利于他们的动作。
我缓步进去,背对着我卧在草席上的人影听到了动静早已转过了头,一双眼在斗室之中黑白分明。
是阿呼尔!
我上前一步正待同他寒暄,走近了几步却不由倒吸了口气。他的双腕双脚俱铐着铁链,而脸上,臂上,腿上,胸前背后,凡是能看到的衣衫破损之处,全是伤痕!
我冲上前几步,盯着他身上的累累伤痕,不由扭头向远处的陆言怒道:“你们……怎么能这样待他!”
陆言在廊子的那头,隔着黑暗的通道,瞧不清他脸上的神色,但那冰冷漠然的声音却透着空旷的四壁清晰地荡了过来:“辽人抓了汉人,比这还过分的事情做得多了,下回有机会,你也去问问他们,把汉人剜目剁手,□□的时候,可曾心软过……”
我的心一抖,只能闭了嘴。
这个世界不是我熟悉和生存的世界,我无法改变和无可奈何的东西……太多!
就在这时,我感觉到有人在拉我的裙摆,见阿呼尔一只手抬得艰难,我忙取了桌上的油灯,蹲在他身边,然后轻轻扶他坐起来。
“白姑娘……”
他低低地开口,声音又暗又哑,然而他这三个字一出口,我的泪水便潸然而下!回忆起那段跟张义亡命天涯的时光,不管是不是张义的授意,但阿呼尔却是第一个唤我“白姑娘”的人,而他虽不是直接因我被抓进了监狱,但一切终究也与我有莫大的关系!
“先别说话。”我柔声开口,从随身的提篮中取了水,倒了一杯递给他,复又用剩下的水沾湿了干净的棉布想替他拭伤。早知道他必定会被边城的守军用刑,毕竟边城受战争伤害最重,守军最恨辽人,但却不料他们竟会下这么重的手。
阿呼尔避开我想给他擦伤的手,声音因为喝了水而显得清楚了几分,依稀是当日憨直质朴的模样:“不用……真的不用……”
我轻声叹息,知道他不好意思,也不强求,便把布递给了他:“伤口还是要注意,不然会感染。”
“谢谢姑娘……”他迟疑了一下,费力地抬手接过,轻声道,“也不知道……我家爷……怎么样……”
我怔了半晌,只是摇头苦笑:“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