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第2/4 页)
刘富贵从棺材边经过,伸手一抹,她的眼睛就合上了。
老天啊,你好不开眼,
老天啊,你好不公道!
为何留下生满虫子的老树,
却枯死那出土不久的嫩苗;
为何留下我这该死的老妈,
却让我闺女先入阴间地牢!
我眼睁睁看着嫩苗被风吹倒,
一闭眼看见闺女上了“奈河桥”,
看着闺女走那黑路离我远去,
我只能向老天哭嚎啕。
闺女啊——
把屎把尿我把你拉扯大,
就是指望你能回娘家,
做那竹根长笋笋成竹,
哪想硬拉拉坏了竹根。
如今我手摸棺材的雄头,
就象摸着把割心肝的刀。
身葬荒山养野草,
母女情义两下抛,
闺女啊——
妈的骨肉你变为马蜂的食料,
你的头颅变成那蜜蜂的窝巢。
世间的人哪个舍得丢下娘老子,
人间再苦也比阴间好,
哪肯去阴间早把苦熬?
打破金边的碗难得粘合,
枯朽的老树哪能变幼苗?
世间千般都能替,
只有死亡替不了,
要是死亡也能替,
闺女啊——
我愿丢掉无用的命一条!
人啊,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人啊!
棺材盖子合上了,四块厚板子。
刘富贵没有落泪,但婆娘的眼泪浅,搂着棺材的雄头哭得死去活来。
刘翠花是上吊而死的。
花轿抬进寨子的时候,月亮刚好从大风坳上爬起来。刘翠花喝了碗“呆然酒”,喊了声“买”,就进自己的房间去了。房间里没有什么东西,就一张挂着红色帐子的雕花木床和一张红色的梳妆台,都是崭新的。如果不是天黑,误了时辰,这个房间里还会有些东西摆进来,比如三开柜、烤火桶,还有新人马桶。
少了娘家来的东西,房间里显得格外空。
从新娘子进门的那一刻,一对又红又粗的蜡烛就开始在梳妆台上静静的燃烧。
这对蜡烛是刘翠花亲手点燃的。
这里,新婚之夜有点燃红蜡烛看夫妻能否白头偕老的习俗。
人生有如烛火,泪流干了,烛火也就熄灭了。
一对红蜡烛,男左女右。也许是板壁有裂缝透风的缘故,蜡烛燃烧的速度就不一样了。右边的那根燃烧得特别快,没一会就短了一大截,这也意味着它最先熄灭。
这就是命,一个女人的命。
“蜜,我想洗澡,有热水不?”刘翠花回头问在门口张望的小姑娘。
小姑娘红着脸说:“有,有,有,我这就去给你把热水提过来。”
没一会,小姑娘回来了,手里提着一桶热气腾腾的水。
紧接着,有人把洗澡盆送上来了,是个后生,他把洗澡盆放在楼板上,就和小姑娘一起出去了。
两大一小,三个木盆大小有序在套在一起。最大的那个是男人用的,在最下面,稍小的那个在中间,是她用的,最小的那个放在最上面,是给将来娃崽用的。最小的那个这辈子怕是用不上了,刘翠花把它拿出来,连同男人的那个大木盆,一起塞到床底下。
第九章 空路(3)
刘翠花把门闩上,把水倒在木盆里,这才把衣服*了。她用手试了试,水温刚好。她赤脚走进大木盆里,水很浅,她只能半跪着。动手洗澡时,她这才想起忘了带洗澡帕。
包扎胸脯用的白布还在,就用它来洗吧,反正再也用不着了。
这是第二块白布,以前那块白布被父亲弄脏,扔在枫树坡上了,怕别人知道了会说闲话,她回家又弄了一块,也就是现在用来洗澡的这一块。她用这块白布把身体擦洗了一遍,就把它扔在桶子里,穿上衣服后,再把它连同洗澡水倒进楼下的臭水沟中。
刘翠花取出那套粉红色内衣穿上,也就是父亲从芷江城头买回来的那套。她平时舍不得穿,只有特别想念父亲的时候,才会偷偷地换上,感觉就像父亲的手在托着她的*,还有下面,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
刘翠花的衣服穿得很讲究。
三套衣服,最里面是白色的,中间是蓝色的,外面是黑色的。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