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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这个世界的倒影。
当我挥舞着手,对他绽开笑脸的时候,他还是觉得我是个麻烦。
那时我有一个坏毛病。白天呼呼大睡,拍也拍不醒。半夜,则精神抖擞,眼睛晶亮,若是看到身边没人,便是嚎啕不止。
他已经怕了我的哭声。白天又要工作,精神一点点的萎靡下去。
如果我是一只兽,或是一个挑衅的大人该多好,他满腔的怒火便可以刀光血影。
偏偏,我还只能软绵绵的趴在他的肩头,连坐也还不会坐,话也不会说,发出的语言也是他听不懂的断音。
我们的战争当然是我赢。
——他被奶奶逼迫着,写了一摞纸条,“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个夜哭郎,过往行人念一遍,让她睡到大天亮。”走去大街上满处贴,据说读到的人越多,这让我夜哭的小仙便自己走掉,让我能乖乖的睡觉。
身为一个无神论的共产党员,他的确是被我逼到了心烦意乱。
我再猜,他一定偷偷幻想过,我到底是哪里来的,把我送回那里去该多好。
我小小年纪,又继承了他倔强的坏脾气。
他从来不哄我,刚刚入学,作业忘做完便跑下楼跟小朋友疯跑。天黑透了才被他在大院里满处翻找回来,偏偏又停电。点了煤油灯一边吃饭,一边问及作业,我已经料到大事不妙,但又不会说谎。忘记两个字还未落音,他便一掌拍在饭桌上,煤油灯抖动两下,跌在地上摔的粉碎。
那个年代我很怕他,学习成绩是被他一路打上去的。
妈妈总是心疼的捧起我被他打红的手掌,一边吹一边问疼么?我都强硬的站着,看着不远处的他说,不疼。
虽然每次挨打的第二天,他都会更早的骑上自行车送我上学,并额外买一块当时很贵的三角蛋糕给我当早点。
我很爱吃那种蛋糕,但是低头看见被他打红的手,依然觉得,他真是狠心。
有时我很想亲近他,又真的很怕他。
我伏案握笔写字时,他会突然从背后走过来抽我的笔。如果被他抽出,那必定要训我握力不够,写字不曾用心。
他自己本身写得一手好字,笔划公正,力道迥异,像极了他的个性。
而我总是不按章法,蓝色格子关不住横竖,一撇一捺都是跃跃欲试的冲破。
他训我多次,直到某一天,周身的人齐声说我能写一手好字。他默然不语。但分明,又是高兴的。
他很少对我笑,常与我玩的一个游戏,是把我的手放在他的手里,手指与手指交叉握住,两个人一起使劲,看谁先喊疼。
本来只是一个游戏,我人小力微,自然是输家,但我偏从不肯认输。他见我不认输,便又更加用力。
我总是眼泪泛在眼眶里,依然咬紧牙齿,犟不喊疼。
我强大的忍耐力,或许,在那个年代便已养成。
后来,听见他跟妈妈说,我想让她喊疼,她就是不喊。女孩子家,拧成这样,将来一定是要吃苦头的。
我偷偷听到,觉得委屈,又解气。
看,到底是我赢了他。
在我上初中之前,他从来都是严厉的对待我。从来不曾温柔的对我说过什么。我不喜欢他,但仍然还是会想亲近他。
十岁那年暑假,他的单位要货运两卡车食品去广州,他负责接洽与管理。
我在楼下自己玩的灰头土脸,他坐在高高的驾驶舱副驾上问,你跟我去广州么?
我仰起脸,看清是他,飞快的回答,去。
我冲回家中,自己收拾了一套衣服,将当时积攒的所有宝贝装进一个口袋里,很多的小徽章,会议纪念章,旅游纪念章。全部穿进一只手帕上扣好,偷偷放进小包。
我觉得,我马上就要去一个那么遥远的地方了,我要带着我的宝贝们一起旅行。
爬上车,被他看到,训了我一通。我又有些想哭,觉得我的小世界,他根本一点也不懂。
身侧坐了司机,我低头坐着,车摇摇晃晃的出发了。
一直到很多年过去,他每次提到当年那场旅行,都以为我会记忆深刻的是广州东方乐园。
他在商场给我买了两套新裙子。我穿了其中一套海军领的白裙,坐在东方乐园里红色锦绣的八抬大轿上,被人摇来晃去。他喜笑颜开的站着看,说,我像个日本的归国小华侨。
其实,那一场远行,在广州的所有记忆都是浅浅的。至多我是记得坐上电梯的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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