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部分(第3/4 页)
费”脑细胞,知道的再多,也不过是能把记住的说出来。而学问的定义当是——不仅你问的我能因为我学了告诉你,我还能因为我学了提出问题,而且那可能是别人不曾提出过的问题……
小郭也不可能读得太多,这也是毫无疑问的。
读的少,又喜欢思考——其成果一旦见诸于文字,难免破绽多多。竭力自圆其说,还是难圆其说。马马虎虎看圆过去了,认真的人一问,那圆便破了。
例子便是他的论文《从苦难到欲望》。
这显然是一篇具有独立思考特质的论文。
但是此篇以其昏昏却又试图使人昭昭的概念几乎满纸——比如人类的苦难大体有多少种?大体上由什么原因造成?相对于苦难,什么又是不幸?在什么情况之下,人生的不幸持续为苦难?相对于文学艺术,什么是悲剧?什么是悲情剧?究竟什么又是悲剧精神?《哈姆莱特》、《奥赛罗》、《李尔王》自然是悲剧,它们果有什么“悲剧精神”吗?倘竟有,是什么?为什么是?《窦娥冤》自然也是悲剧——倘按郭郎的逻辑——窦娥在戏中竟没有反抗命运的行为方式吗?六月降雪,血喷白练,倘那还不是反抗,还要那么一个小女子怎么反抗?严刑逼供,屈打成招,刑场受死,怎样做才是超越困难的态度?为什么指向社会的不平与不公就一定是“流于平面”的悲剧?《黑奴吁天录》不指向社会的不平与不公,又该指向哪里?《悲惨世界》之所以并非“流于平面”,难道不正是因为雨果并没有将冉·阿让的苦难仅仅视为“个人的苦难”吗?——谁如果仅仅因为别人的苦难于己无关便麻木漠然,那还是一个进化了的人吗?迄今为止,人类最大规模最大面积的苦难,除了天灾,难道不主要是人施加给人类的苦难吗?《辛德勒名单》所呈现的苦难,与今天中国大学校园里的学子有什么直接的关系?没有,便失去了促使人反思的意义了吗?
谈论真正的“悲剧精神”,不谈《普罗米修斯》,不谈高尔基的《丹柯》,不谈雨果的《九三年》,甚至也不谈狄更斯的《双城记》,那还谈个什么劲儿?余华的《活着》、《许三观卖血记》,究竟揭示的是苦难对人的异化,还是正面展现人对苦难的“超越”——读不懂这个起码的问题,将人被苦难的异化当成人在苦难中修成了什么正果,那不等于说阿Q在死刑判决书上将圈画得极圆是达到了一种的境界么?……
凡此种种,种种——满纸“思想者”的胡说八道。而最主要的是,实际情况在这一篇论文中被歪曲了,即——不是中国作家总体的弱智,脑子都进水了,而是——有多少人当年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意念,曾用头去撞那固若金汤的创作的“禁区”——这一个中国当代文学的艰难过程,本身就是带有悲剧色彩的,而且体现着悲剧精神……对以上的时代背景避而不谈的话,那么就没有什么资格解读“文革”后十年的文学了。因为某些作品之所以是当时的那样,而非现在流行的写法,是具体历史条件下的文学现象,那——只要允许一位作家表达他三分的诚实思想,那么他可以“戴着镣铐在钢丝上跳舞”——当年的一种半公开的比喻……
总而言之,郭郎的《从苦难到欲望》,给我相当不良的阅读印象。但是近日当我重读它,一思再思,又形成了新的看法:
第一,他在独立思考——独立;思考——这难能可贵。
第二,从苦难到欲望,确是从古至今全人类文学现象演变的一条线索。不但是文学的,而且是文艺的,文化的。
第三,西方人指出过这一演变;中国人也开始面对并频频谈论。但本校学子中,还没有谁肯动这份脑子试图加以分析。
第四,他做了这种尝试,只不过知识准备太不充分而已。当加鼓励,而不是全盘否定。
我的建议乃是——郭鹏应该将此篇当成毕业论文来进一步思考,并理清如下基本思路:
一、人类走到今天的文明,是一个历经苦难的过程。苦难分为人为的和天定的(不可抗力)。
二、造成大多数人类苦难的原因,倘是人为的,它永远是文学,文艺,文化必然屡加叩问的本能。文学、文艺、文化丧失这一种本能,人类无复再有什么“人文关怀”可言。
三、纯粹“个人的苦难”——如果它不是由社会的不平、不公或人类的贪欲所导致的,那么,它其实更是不幸。比如残疾首先是一种不幸;战胜残疾需要确立精神上的信念。但这不是所谓的“悲剧精神”,更是“自强不息的精神”。
四、真正的“悲剧精神”是以崇高为基础的一种精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