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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看看,屁!好长一节都是空的。这也叫“香烟”呀?完全是卷烟厂的下角料,废品!这不是糊弄老百姓么?难怪那个药生坐在门口的石墩上暗自发笑哩!
看到药生暗笑,我就警觉起来。药生是个右派,前两年从县城遣回原籍劳动改造,平时总是沉默寡言,也没见他笑过。这会儿见他脸上暗藏笑意,我就不能笑。老师曾对我们讲过:敌人反对的我们就要拥护,敌人拥护的我们就要反对。他在笑什么呢?他一定是在笑话大跃进,笑话人民公社!笑话我们伟大的党和社会主义祖国!我从他阴沉的脸上看到了他的阴暗心理:“看啊,这就是天堂呀!天堂的香烟就是这个样子的吗……”他只是没敢说出口。我在心里反驳他:“这只是暂时的,以后肯定会好的!眼下处在困难时期,能够分到这样的香烟,不正表明党和政府的亲切关怀么?急农民之所急,帮农民之所需,他们并没有忘记咱们农民呀!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呀!”
父亲只分到半斤纸烟,却让全家忙乎了半个晚上。那晚,一家子坐在昏暗的油灯下剪纸烟,三把剪刀“咔嚓、咔嚓”地剪着一根根“白带子”,将有烟丝的部分剪成手指那么长的一节一节,无烟丝的空纸筒子弃之于地。最后收拢起来,有用的纸烟还不上一百支,也还是长短不一、参差不齐的。不过那一晚父亲倒是过足了香烟瘾,时不时点上一根半根的,笑眯眯地吸着。母亲也吸了一小根。母亲是会吸烟的,但却不是为了过烟瘾。在我们那儿,吸烟的女人极少极少,吸烟都是男人们的事。母亲吸烟是个例外,她是因为患有“心气痛”病才吸烟的。我也说不清那是个什么病,母亲患病时就得吸两口烟,用以减轻病痛的折磨。母亲说:“吸两口就好了!”母亲的烟不是普通的烟,是治病的药、止痛的药!一包香烟放在床头的米缸里,母亲可以吸二十天到一个月,我们当然不敢偷吸母亲的香烟。
小孩吸烟自然只是玩玩而已,大人可就不同了,父亲是没有烟吸过不了日子的人。好日子易过,苦日子难熬。队里分的烟很快就吸完了!有一段时间黄烟丝、旱烟叶也找不到了,父亲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坐卧不安,居然跑到地里去摘 “洋姜”叶当烟叶抽。
后来,父亲不知从哪里谋来了十几棵烟秧子,把它们栽在屋后的空地上。开始我还以为栽的是小白菜呢!父亲说:“表子崽,这是烟叶!给我看好了,莫让鸡刨了,莫让细伢子踩了……”自从栽下了这几棵烟叶,父亲心情安定多了,施肥、松土格外勤快,比照应其它任何蔬菜都要上心,有空就蹲在那儿瞅着,好像种下的是希望。
的确是希望!烟苗一天天长大长高,绿油油的,牵起了毛茸茸的手,气味池越来越浓。父亲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厚。
到了夏天,父亲开始收获烟叶了。他先破开了几根毛竹扎好两片竹栅,然后把剥下的烟叶一张张地铺在竹栅上,再用另一片竹栅夹住,夹好后放到外面日晒夜露几天,再收起来,这就可以制作烟丝了。父亲是早有准备的,他早就做好了制作烟丝的工具:一块长方形木块中间挖凿开一个宽四指的长方形孔,刨子是是现成的木工刨,再做几块小木垫板和木尖。父亲把一张张晒成金黄色的烟叶叠在一起,然后卷起来放进方孔中尖紧,这就开始刨烟丝了。刨烟丝就像木匠刨木板那样,用刨子一下一下往前推,烟丝就从刨花口吐出来。要想烟丝细,刀功自然要细,心自然也要细,不可图快。刨下的烟丝再洒几滴菜油,揉一揉,搓一搓,就可以装入烟斗或用纸卷成“喇叭”烟卷吸了。那烟味儿浓厚、劲大,当然有些呛人,但父亲吸着自己的劳动果食,脸上笑开了花。母亲吸着也说味道正。
父亲自种烟叶和自制烟丝的消息不胫而走,也许是父亲自我炫耀的结果,那一段日子,我们家常有“烟客”光临,来了就免不了吸上一袋或卷上一个“喇叭筒”。这时候父亲就显得很大方,一点也不吝啬,他把我用过的草稿本丢在桌子上,让人撕了做卷烟纸。来得最勤的是队长和住在“八”字门里的麻子叔,有事没事往我家跑,来了就舍不得走,一边吸着“喇叭”,一边闲聊,屋子里便充满了浓浓的烟草味和说笑声……正是:袅袅青烟云霞逝,掩映多少愁容。酸甜苦辣人生路。世间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面前嫂嫂的悲欢(一)
“面前嫂嫂”是住在我家前面的女人,是我未出五服的远房嫂子。我的远房嫂子在村里不只她一个,为了区分,父母将住在我家前面的嫂子称为“面前嫂嫂”。
“去,把这碗豆腐端给‘面前嫂嫂’去。”每次家里磨了豆腐,母亲总要吩咐我给左邻右舍送一碗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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