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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碗自然是端给面前嫂嫂,因为她离我们最近,前门斜对着后门;关系也是最好的。面前嫂嫂见了总是笑眯眯地说:“哦,真咯是……多谢多谢!”接过碗去,把豆腐倒在另一只碗里,再笑眯眯地送我出门。自然,面前嫂嫂有什么好吃的也会端上一碗送到我们家来。
面前嫂嫂是个善良的女人,圆圆的脸庞白白静静,眉宇间总透着和蔼可亲的笑意。她年轻时一定很漂亮,可她却是个苦命的女人。丈夫不在身边,在邻县一家药厂工作,平时极少回家,只是过年才回来住几天。不知是谁的原因,结婚多年却未曾生下一儿半女。公婆死后,那栋房子只剩面前嫂嫂一个,独守空房确实孤零,母亲叫大妹晚上过去和她睡,给她做伴。然而这毕竟不是长久计。不久,面前嫂嫂收养了娘家哥的三岁女儿做女儿,这才有了个长期“伴侣”,也就有了生活的念想。那时,面前嫂嫂还到四十岁,白天出工下地干活,晚上搂着养女儿睡觉,日子过的也就像个日子了。
冬日里,阳光暖暖地照着,面前嫂嫂来到我家大门口,对着屋里的母亲问:“婶子,现在有空么?”母亲在里面答道:“有啊!就来。”
母亲和面前嫂嫂在墙根下面对面坐下。面前嫂嫂解开一个小布包,露出一个椭圆形的小纸盒,里面有一块椭圆形的白石膏,还有一根白丝线。我不知道她们要做什么,傻傻地看着。母亲端端正正地坐着,阳光照着她那瘦削的脸庞,与面前嫂嫂圆月似的脸蛋形成了鲜明的对照。面前嫂嫂先为母亲理了理头发,又用那块石膏在母亲脸上扑打了一层薄薄的白粉,然后拿起丝线,双手各执一端在母亲的额头上、脸上那么一划一划地拉动。每拉动一下,母亲就眨一下眼,显得很舒服很幸福的样子。面前嫂嫂的动作是那样娴熟、轻盈,令我看得入迷。
面前嫂嫂笑话我:“这伢仔,女人修面也没见过么?”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见过女人梳头发、剪头发,确实没有见过女人修面。修面原来是这样的呀!
修好了面的母亲脸上光滑了许多,也显得年轻了许多。然后两人调换了坐位,也调换了一下角色。
面前嫂嫂眯缝着双眼,阳光洒落在她丰满的脸上,使得脸上那毛茸茸的毫毛像是涂抹了一层金属似的光泽,美丽而鲜活。我想她应该是个幸福的女人,她应该有幸福的生活。
然而谁能想到,她的心里竟是那样苦!
有一段日子她常常到我家来,含着眼泪向父母诉说心里的悲苦。开始我不知道她在诉说什么,因为有“大人说话小孩莫管”的家训,我只能偷着听那么一句两句的。可次数多了,我终于听出了一些明堂,好像是怀疑我那远房的哥哥在外边有了女人,吵着闹着要和她离婚。
“这个没良心的!常年不回来,回来几天也没有个好脸色……他要是外面没有女人,他能对我这样么?我的命怎么这样苦啊……”面前嫂嫂一边抹眼泪一边诉说。
母亲嘴笨又无主见,劝解的工作自然落在父亲身上。父亲说:“你也莫瞎猜疑,夫妻俩过日子哪有不闹个矛哇盾的,吵吵闹闹白头到老么!他若在外头学坏,等他回来看我不收拾他?我看他即使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你要是不放心,就去他那里住上一些日子……”
“我要这么突然跑过进,他、他还不要跟我闹翻天呀!”面前嫂嫂犹豫不决地说,“他会说我搞什么‘突然袭击’,给他难堪……我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呀!这个没良心的……”
父亲给她出主意说,先给他写封信去,不等接到他的回信你就动身,这样既做到了“先理后兵”,又不会被他回信堵住你的去路。
面前嫂嫂抹了一把眼泪,用衣襟擦着手,点了点头说:“这样最好!可这信……是不是请二黑叔叔写一下啊?”
面前嫂嫂不识字,当然也就不会写信。我很乐意为她写这封信,可又不知该怎么写。
父亲说:“表子崽,过来呀,帮你嫂嫂给你那个不争气的哥写封信去。看看你的书是不是读到牛屁股上去了!去把你的墨水和蘸笔拿来。”
父亲发了话我哪敢怠慢?可是却找不到信纸和信封。面前嫂嫂说她家里有,于是起身回家取了来。
我才读小学六年级,信的格式倒还知道一点,只是还没有写过一封信。我抓着蘸笔伏在饭桌上,瞪着大眼看着面前嫂嫂和父亲,不知如何下笔。父亲瞪我一眼说:“表子崽,我说你写,可莫写白字!”
于是父亲说一句我写一句:
德良:
你好!工作忙吧?
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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